第38部分(第3/4 頁)
子只是對著每個饅頭拼命深呼吸拼命深呼吸,但從沒揪來吃,因為我們認為哪怕只要忍不住饞舔一下饅頭的皮,就算不得劍仙俠客的行為了。
爸爸一句一句用廣州話將我說的譯給外婆聽。外婆聽完面如止水,搖搖頭不準父親攙她,依然扶著竹凳重回自己房間。剩下那堆大人,就看看我和雲娃子,又互相看來看去。
突然兩個老軍官就要拿出糧票和錢賠饅頭,4個當老師的就連連搖手說:“算了算了,又不是小傢伙吃的!”後來也不知到底賠了沒有,因為我爸爸突然瞪了兩個孩子一眼喝道:“還不滾出去裹傷!”雲娃子就趕緊伸手捂住我的頭,我倆就血糊糊溼漉漉,轉身穿過八角廳向我的小房間走去——因為那兒棉籤繃帶跌打藥酒鎮痛膏應有盡有,都是我自小用慣用熟的。
這是爸爸最後一次打我。不過,他作出這種決定時,已經是一週之後。
第二十九章
妹妹眼淚汪汪提了條青槓柴進來,爸爸沒有接,看了我好久說:“麗絲,你已經長大了。爸爸從此再也不打你。我相信你今後一定會自尊自愛,自強不息。你要記住:爸爸媽媽都希望你成為正直的、儘量有所作為的人。”
※ ※ ※
那天下午數學畢業考,我第一個交了卷衝出校門。到小街之前,見斜坡下圍推小孩,我擠進去,見地下躺了個八九歲的男孩頭上破個洞,那血還在往外滲,滲得他面色如紙氣息若絲。我一著不好,趕緊扯把青草嚼爛敷在傷口,又撕了自己一隻白衫衣的袖子緊緊包紮他的頭。他眼仁暗淡,話都不會說了。我怕他死掉,想想幹脆將他背去醫院。離得最近的是工人醫院,在兩路口,待我一步一捱到急診室,天已擦黑了。
離去時,我經過一條長廊,見迎面遠遠走來一大一小兩個人,不禁高興得吼了一聲“段蟲龍!”就衝過去。
分別快到兩年的段志高,依舊補疤衣褲黑布鞋,長得比我高出一個頭。和他走在一起的是個醫生——白框眼鏡聽診器,雙手揣在白大褂的衣袋裡。段志高朝我點點頭,又去苦苦求那醫生:“還給我吧!醫生請您還給我吧!我以後一定等滿18歲才來!”醫生拍拍他的肩膀不作聲。和顏悅色朝前走。我想也不想馬上伸展雙臂攔醫生,喝道:“嘿!你拿了他什麼東西趕緊交出來!”
醫生說:“咦——小鬼怎麼沒了一隻衣袖?怎麼身上有血?”就彎下腰來摸我,“看看傷了哪裡?你家大人呢?”我說我背了個破了頭的小孩來,沾了他的血,我沒傷,袖子撕去裹他的頭了,又說段志高是我的同學,是好學生,絕不幹壞事的。問醫生拿了他什麼,趕緊還給他才是。
醫生往上推推眼鏡笑起來,更加和顏悅色,說我的同學並沒幹壞事,說他跑來醫院要求參加輸血團,卻根本未到規定的最低年限——18歲,所以醫生收起他的戶口簿,要請他家長來取。醫生正向我解釋,就來了另一個人跟他說話。
段志高告訴我,剛開始鬧饑荒,民辦幼兒園就解散,他娘一時之間連糊火柴盒的工作也找不到,生活變得很困難。後來她就幫人洗衣服補衣服。隨著糧食越來越緊張,她的顧客也越來越稀少。段志高几次想退學專門拉板車養家,但她堅決不允,說眼看高小就快畢業,定要兩個兒子都努力準備功課去考六中——那是重慶市出名的好學校。
因為缺吃,段志高他孃的雙腳已腫得不見踝;脛骨那面,使拇指一按一個深深的凹,10多分鐘復不了原。醫生說如果再不設法吃些米麵油腥,可就要一直往上腫去,危及生命。有個拉板車的說,拿著戶口簿去醫院登記參加輸血團,就可以每3個月一次,賣給醫院300毫升鮮血。每次,不但可以得到60元,還可以領到肉票和蛋票。於是段志高瞞著娘和弟弟,取了戶口簿來工人醫院要求輸血;不料醫生非但不為他作體格檢查,反而將戶口簿揣進白大褂,說要教育家長愛惜少年兒童的身體。段志高跟在醫生旁邊已經兩個鐘頭求他交還戶口簿;醫生不肯,一味和顏悅色讓他請家長來取。
段志高說:“這事無論如何不可以讓娘知道。”我說,那我們把戶口簿偷回來便是。他說不行,說到別人衣袋偷東西屬於盜竊行為。況且,醫生的手總插在袋裡和戶口簿在一起,萬一弄不回來激怒醫生,怕會更麻煩。我說當年信陵君竊符教趙卻也並未遭到史書遣責,何況這次是為了救母!他問:“竊符救趙是什麼?”我說:“算了反正眼下也跟你說不清。一句話,你到底想不想急死你娘,羞死段志強嘛?”他當然不想,最終只好同意我的辦法。
醫生跟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