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3/4 頁)
馬善仁把牛韁繩遞到兒子手裡說:
“你再牽著老黃,走幾步看看。”
說著馬善仁一翻身跳到驢車裡,他這個過於敏捷的動作把馬三多給惹笑了。
走了幾步,馬三多說:
“爹,老黃能拉動驢車啦,它真的邁的是大步。”
馬善仁盤腿坐在驢車裡說:
“我已經知道了,你牽著老黃,往咱家承包地裡走。”
馬三多擰過脖子,狠狠拽了兩下牛韁繩,老黃就跟著他的屁股向前走。車軲轆不是一個規則的圓,老黃每走兩步,馬善仁的腦袋便向前晃一下,像一隻吊在架上的南瓜。
出了村,馬三多牽著老黃不樂意地停了下來,他給他爹說:
“我也要坐車。你坐車我牽牛,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你是不是也太資本家太地主了?你是不是跟日本鬼子一樣啦?”
馬善仁心裡笑了一下,臉上也笑了一下,他說:
“那你就坐上來吧,用嘴指揮老黃走路就行了。老黃是一頭聽話的老牛,你只要會指揮,就可以坐在車上。你用不著牽老黃,老黃會自己把路走好的。”
馬三多上了車,等馬善仁的話說完了,老黃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田間小道上。馬三多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喪氣地說:
“爹,老黃站著不走,你說咋辦哩?”
“你沒有叫人家走,人家當然站著了。”
“走——”
“老黃又不是人,你說走,人家聽不懂。”
“那我說啥?”
馬善仁說:
“你放鬆牛韁繩,喊一聲‘呔——啾——’,然後在老黃屁股上拍一把,它就知道往前走了。”
馬三多放鬆了牛韁繩,伸手在老黃骨骼凸起的後臀上拍了一下,嘴裡同時喊了一聲“呔——啾——”,老黃果然向前邁開了步子。石子路像一條寬大的地毯,老黃在地毯上邁著高貴的方步款款地前行。
馬三多興奮地說:
“爹,老黃走了,一喊呔啾老黃真的向前走了。”
“我已經說過了,老黃是一頭聽話的牛嘛。”
走了一陣,需要拐一個彎才能走到自家地裡,馬三多又犯難了,他不知道叫老黃拐彎走上另一條道應該咋對它說。
馬善仁問:“是不是該叫牛拐彎了?”
“就是就是,你快說,要不老黃就走過去了。”
馬善仁坐直身子,舉起兩隻手對兒子說:
“如果是向這邊拐,你就要對老黃說,籲——”
說著他舉起右手向裡擺了擺。
“如果是向這邊拐,你就要對老黃說,駕——”
說著他又舉起左手朝裡擺了擺。
“籲——籲——”
馬善仁話音一落,就聽見兒子迫不及待地這樣對老黃喊了兩聲。
老黃遲疑了幾秒鐘,邁步拐上了另一條道。
車軲轆不規則的圓以及路上的坑窪,使馬家父子如同坐在一個巨大的搖籃裡。馬三多在爹身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對馬善仁說:
“如果學校里老師教這些,我他媽的早就學會了,早就可以上到中學去了。”
他一發出口令,老黃就把他的口令付諸行動,這讓馬三多感到由衷的高興。
馬善仁說:
“學校裡是不教這些的,這些東西農民學了有用,讀書人學了就沒啥用處了。”
馬三多辯解說:
“讀書人不學這些,肯定就不會吆牛了。連牛都不會吆的讀書人,我看也不會有多少學問。”
馬三多這麼一說,馬善仁反而不知道該對兒子說些什麼了。
“駕——駕——”
馬三多的聲音又響亮地傳到了老黃的耳朵裡。
老黃猛然向旁邊一拐,車輪便一上一下豎了起來。馬家父子雙雙被撂在了自家那塊二畝大的地裡。
地裡的土被凍幹後變得鬆散無比,馬善仁坐起身子,聽見馬三多已經坐在地上咯咯咯笑成一堆了,他就自己也咧開嘴笑了。
這一天,人們看見馬家父子坐在牛拉著的驢車裡,趕著牛在自家地裡走了一圈又一圈。遠遠看去,車輪帶起的黃塵在大地上緩緩騰起,又徐徐落下,他們的牛車就在那團輕塵中飄忽不定,若隱若現。
人們不用走近就敢肯定,那一定是馬家父子,只有他們才會在冬天光禿禿的田野上傻乎乎地轉圈。
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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