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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惹出許多麻煩嗎?賈龍說:“煙,可是我的命啊!你看,我活著除了能吸口煙,還有什麼意思?除了這點享受,還有什麼活頭?”白剛說:“這還是享受?是在要你的命啊!”賈龍笑笑:“嘿嘿!命?我早就不想要了,現在是要煙不要命。”
第二天,照樣是個大風天。賈龍咳嗽得更厲害了,棉大衣也燒壞了,他找白剛說出不了工了想歇一天。賈龍這點好,儘管他一直病病殃殃,有時還病得很厲害,但只要能堅持絕對不請假。今天既然他開口了,白剛很同情和隊長說了說,隊長也同意了。路上有人和白剛說:“你多餘給那老東西請假,什麼病厲害了還不是咳嗽,他向來不請假為什麼這回請假?前兩天他家裡給他寄來了包裹,寄了不少好吃的東西。這老東西向來一毛不拔準是自己在家裡享受呢!”白剛嘆了口氣說:“唉!家裡不定費了多大的勁弄了點東西,讓他享受享受吧!這樣的天讓他出來幹什麼?”
收工回來,因為天冷有幾個人就爭著搶著往屋裡跑,剛進屋又都一驚一乍地跑了出來十分恐懼驚慌。後來的人們連忙說:“怎麼了?怎麼了?”沒有人正面回答只聽人們不住地喊叫:“唉呀!媽呀!嚇死我了!”“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白班長!白班長!你快來!”白剛聽見人們喊叫沒當一回事,心裡說什麼事大驚小怪。他進屋一看也驚呆了,房樑上吊著賈龍。
他仍然是那樣佝僂著身子,頭向前低垂著,兩隻胳臂悠悠盪盪,只是舌頭突在了嘴的外邊,讓人看了十分害怕,有人摸了摸說身上還熱乎呢!有人說別動保護現場。
“什麼保護現場!救人要緊。趕緊解下來。”白剛聽說身上還熱乎急忙說。他看看地上很大的一堆菸灰,屋子裡瀰漫著煙氣,一摸身上確實是熱的,便斷定他是在人們快回來時才自殺的,便一面讓人趕緊解救,一面讓人去找醫生和報告隊部楊樹興。楊樹興、唐玉最近都從禁閉室調到了六隊,楊樹興當了隊部值班班長。
醫生來了,楊樹興和高隊長也來了,胡亂地搶救了一會兒,醫生說是剛死不久但已經沒希望了。隊長讓馬上把他抬到一個閒屋子裡去,同時讓楊樹興和白剛把他身上和所有衣物都檢查一遍,看有沒有什麼作為死亡證據的東西。在賈龍的口袋裡找到了他寫的兩個紙條,一張上寫著:
“我是自殺,與別人無關。我們相處十多年,奉勸各位:我們都是人,人啊!”
這個人寫得很大,看來他想寫一個大寫的人,但是他的手顫抖,內心也一定波瀾起伏已經寫不成字了。那兩筆都寫得很長很長,曲曲折折,就像一個人立不起來了,趴在地上一樣。
“給家屬:不要想我,我是個不值得懷念的人。給家庭帶來了災難,我還是走吧!”
白剛看了兩個條子一陣心酸,眼裡滿是淚花,只是礙於眾人在場才沒有讓眼淚流下來。這老頭受盡了汙辱迫害,臨死還為別人著想。他不僅諒解並解脫了眾人,而且還流露了對人們的真誠關懷。把自己置於死地之後還進行了自責,表示了對家人的歉疚。
檢查他的東西時,更使人們驚呆了:兩天前家裡給他寄的東西,糖塊、菸葉、點心等,都原封放在那裡,根本沒動。白剛立即意識到是這個包袱害了他,他不願意活著再給家裡增加負擔。從他死前留下的那一大堆菸灰可以看出,他也是不願意走這一步。他一定想了很多很多。
望著包袱裡的這一堆東西,他想到母女倆是用了多少心血,怎麼省吃儉用才弄到了這些點心,這些菸葉?這是餓死人的年頭啊!她們飯都吃不飽,還要餓著自己給我弄這些東西,我不能再拖累她們了。我已是個廢人,對家庭對社會都是拖累,我該走了。
白剛想到這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嘩嘩地流下來了。有幾個人也流了眼淚,包括在路上還說他在家裡貪圖享受的那個人。活著時他們喊他“老頑固”、“老東西”,給了他不少痛苦,這時才覺得這是一個好人,他們對不起他。這時人們才想起昨天身上著火他為什麼是那種態度,他心裡苦啊!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禁地57(3)
晚上,等大家睡覺以後,隊長又來找白剛讓他找班裡幾個壯勞力,把賈龍埋了,不留墳頭不留任何標誌。一個人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沒了,死無聲息,去無蹤影。死者什麼也不知道了,可是親人們卻在盼望他的歸來,他的女兒還會千方百計為他籌備抽的吃的用的東西來看望這可憐的爸爸。她們要是知道這一切,該是多麼難過呀!白剛想到這裡,聯想到這裡許多人的命運,一陣淒冷悲愴湧上心頭。
《從囚徒到省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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