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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強不想多囉嗦了,對杜長髮說:“就是它吧。”
於是杜長髮就要了這一間,同時讓接待生在同一層再挑個房間給他住。接待生推薦了三三二房。說這位先生我看您身高體壯,要是願意沾點文氣的話這問最好,這是當年梅蘭芳梅大師住的房子。
他們拿了這兩間房的鑰匙,讓行李員拎著行李乘電梯上樓。在現代化的電梯旁邊,美國奧迪斯公司一九二四年安裝的一部手搖升降機,居然還在執行。而大堂拐角處的一隻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雕花長椅,已在那裡安坐了百年。行李員一路為他們介紹著飯店的各種傳統陳設,諸如中國人沒鉸辮子時就亮起來的燈泡和比他祖爺爺的爺爺歲數還大的電話機之類,引經據典,如數家珍。他們到了房間後,由杜長髮統一為那位幾乎像博物館講解員一樣的行李員付了小費,便各自關了房門在屋裡等接頭的電話。
歐慶春和李春強在走進這個房間的半分鐘後,所有的好奇便消失殆盡。這位美國前總統住過的房子看上去並無出眾之處。也可能他當時只有二十四歲,還是個一文不名的毛頭小子。慶春想,還不如到袁世凱的那個房間看看是什麼樣子呢。她對李春強說:“不知道老袁今天是不是也住在這裡,咱們要是在竊園大盜的老袁的房間和毒品販子的老袁接頭的話,出去就能寫部小說了。”
李春強沒有呼應她的感慨,坐在沙發上歪著頭問:“怎麼樣,初為人婦的感覺,找著沒有?”
慶春先是一愣,然後冷笑一下,說:“我在胡新民那兒早找著了。”
李春強尖銳地跟了一句:“還在誰那兒找著過?”
慶春正視著李春強,沉下臉,說:“春強,我可是一向尊重你。”
屋裡的光線似乎有意昏暗著,只亮著床頭的兩隻小燈。李春強坐在陰影裡,慶春看不清他的臉龐。這老式的房子開間很大,屋頂很高,人在其中不免有些渺小。
這種空曠感又給他們一種隔膜,彷彿彼此相距很遠,說話的聲音也帶了些空洞的回聲。
李春強說:“我也尊重你。當初,你選擇胡新民的時候,咱們熟悉的同學都不信,我也想不通,但我尊重你的選擇。前兩天我媽一個朋友來串門兒,給我媽算命,我也加塞兒讓她算了一算。她說我命中福祿財壽都有,唯獨缺了喜,我媽當時還不高興了。我說媽你別不高興,她算得對。慶春我知道你喜歡標新立異,你總是要給人驚奇。我有時確實,確實會一時接受不了。可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我想了咱們相識的這七八年,我想不管你選擇了什麼,我都應該尊重你。”
慶春站在窗前,透過紗簾可以看到月光下封凍的海河。李春強的這番話使他在她的心目中立刻成為一個親人的角色,成為一個可以承接她的一切委屈和苦悶的寬宏大量的大哥,是的,他們畢竟如他所說親密地相處了七八年!她心裡的千言萬語,好像壓抑了很久很久,她真需要有一個可以信賴的傾聽者,好把它們決堤而出,但她還是忍住了,只吐了幾個字:“肖童,他又復吸了。”
“什麼?”李春強坐在陰影裡沒動,但口氣中顯然有幾分驚訝。他張嘴剛想說什麼,但又吞回去。斟酌了一會兒,才平靜地說:“戒毒又復吸的,百分之九十五,他只不過沒能免俗罷了。”
而歐慶春卻不能像李春強那樣,把這件事當做一種沿途風景,因為這件事可能已經使她看不到彼岸了,那種孤獨的徹痛是刻骨銘心的,她像是自問自說地喃喃道:“他是答應過我的。他是向我做過保證的。也許我們不該再派他去找歐陽蘭蘭,他們勾引了他,他就又吸上了。”
李春強的口氣已經不是那種見怪不怪的冷漠,而是變得嚴肅起來:“那麼這個情況你跟處長說過嗎?他又復吸的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你怎麼不說呢?”
慶春默不作答,她知道她沒有揭發此事對她的職責來說是一個錯誤,如果處長和李春強知道他又吸上了毒,他們可能就不會相信他了。甚至可能不會讓他跟歐陽蘭蘭到吉林去,她也說不清她替他隱瞞是為了他的面子,還是為了自己的面子。
李春強馬上用客房裡的電話和處長通了話,他在電話裡報告了肖童復吸的事,並且和處長進行了討論。令慶春感到欣慰的是,他們討論的結果似乎一致認為肖童還是可信的,因為他在這個正在執行的計劃中幾乎沒有失誤過,而且在去吉林的最後一刻還拯救了李春強和杜長髮,也拯救了整個兒計劃。
李春強掛了電話,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彼此依舊遠遠地坐著。慶春沒有問他處長還說了什麼,是李春強自己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