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3/4 頁)
給父母去了好幾封要錢的信,一直未見反應。郵路的漫長使他知道父母的接濟不僅杯水車薪,而且遠水不解近渴。而向人借錢也只能一而再,無法再而三。儘管他撒謊的本領越來越大,但能借到的錢卻越來越少。沒多久他在班裡的名聲就開始變臭。一個活躍、聰明、正派,而且漂亮的人突然變得如此輕賤,如此討厭,幾乎令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個別的老師見怪不怪,他們議論說:還不是因為那個處分。學生中過去就有過這種人,一點都不能正確對待逆境,稍有挫折便一蹶不振。肖童只不過表現得更為極端罷了。
而肖童早已顧不上週圍的輿論。他又去過幾次中關村,不知不覺中,竟認識了好幾個毒販,買粉子的經驗和路數越來越熟了,也知道了許多吸毒圈子裡的規矩和故事。他漸漸也和大多數吸毒者一樣,不上這兒來買粉了,他手裡也有了幾個毒販的BP機號碼,有錢的時候就呼他們。
他還知道了許多搞錢的辦法,無外乎偷、搶、騙,和投機倒把。他不得不總是刻骨銘心地提醒自己,千萬別去犯罪,千萬別去找歐陽蘭蘭,他想這是他最後的骨氣。他之所以能夠這樣警戒自己並且咬牙堅持住,就是因為心裡還有一個他暗戀著的慶春。儘管隨著自己的墮落他日益看清這個夢想離他越來越遠,但仍然想死死抓住這個心裡唯一美麗的留念。
他想著慶春的生日快到了,他答應過要請她吃飯。他想無論如何要把這個錢留出來。最令他驚喜的是,在和一個毒販閒聊的時候,他突然找到了一個掙錢的機會。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這年頭竟還可以找到地方去賣血。
星期五他請假去了在崇文區的一個輸血站,恰有幾個單位正在這裡進行義務獻血,門裡門外因此都很擁擠。他按照打聽來的方法坐在椅子上等待,不一會兒就過來一個燙著頭髮的中年婦女。問他要不要填表。他說要,便馬上拿到了一張獻血體檢表。那女的神神秘秘把他拉到門口。門口的路邊上,還站著幾個正在填表的人,有男有女,衣著簡陋,面相或臃腫或枯瘦,年齡大都在三四十歲之間。那燙髮的女人教他們如何填表,如何搪塞醫生的詢問,並且——看了他們的身份證。其中有一位連臨時戶口外來居民常住證都沒有的婦女被她收回表格趕離了這一群。她看了肖童的身份證,打量這小夥子眉清目秀,不無疑惑地問:“你上學啊,還是工作了,真是缺錢花呀?”肖童說我待業呢,上有父母有病下崗,下有小妹妹還上小學。他此時已把撒謊練得非常熟練順嘴。
燙髮女人同情地咂嘴,大慈大悲地幫他填好表格。在工作單位一欄裡填的是一個什麼麗華蓮大酒樓。然後就帶他們一行人進去,先體檢,後抽血,每人抽了六百
鮮血。然後他們出來,都站在街角等那燙髮的女人過來發錢。
那女人在裡邊和什麼人交割完了,就出來發錢,和血的數量一樣,每人也是六百,當面點清。輪到肖童,她沒有給,說你先靠邊呆會再說。等錢都發完,賣血者四散而去,那女人才把肖童的錢拿出來。她給了肖童一千,並且留下了一個呼機的號碼。
她說:“小夥子,我看你面善,又是頭回賣,家裡情況真是難為你了。以後有什麼難事儘管來找大姐,大姐能幫的一定責無旁貸。”
他問:“你是麗華蓮大酒樓的經理嗎?”
燙髮女人說:“你真是頭回來?我可不是他們麗華蓮大酒樓的。他們酒樓分配了獻血指標可沒人報名獻。一個人給一千八都沒人獻。我是幫他們承包獻血任務的,我找的人一人只要他們酒樓出一千五。我夠仁義的吧。他們酒樓願意,你們也願意,我就是掙點兒來回組織的辛苦錢。”
燙髮女人又要去了肖童BP機的號碼,說以後有這類任務還可以找他。
那女人向肖童遞著媚眼,叫了一輛“面的”走了。肖童站在路邊的風裡,手裡攥著這一千塊賣血的錢。他第一件事就是用輸血站附近的公用電話呼叫了一個熟悉的毒販,約了地方跟他要了五百塊錢的白粉。另外五百塊錢他揣在懷裡,他想得留著請慶春吃生日飯和給她買禮品。
在後來的一個星期之內他很走運,又連著得到三次賣血的機會。只是第三次去賣的時候,他胳膊上還帶著一時來不及消褪的發青的針眼,讓採血站的醫生看出來了,把他盤問了一頓趕了出去。但燙髮女人還是給了他五百塊錢。說小夥子你對自己也別太狠了,你去搞點硫酸亞鐵和肝鐵片吃吃,等養些天再說吧。
他一個多星期就掙了三千多塊錢,使他每天生熬死拼的狀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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