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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厚庵來都下,述於餘。此與姚玉京及衛敬瑜妻事略相類。噫嘻!今孤燕尚無恙耶?可不謂貞且義習?夫鼠,黠而竊者也,乃亦能俠,善乎哉!
葆翠
某生篤學,自少至長無交遊,誦讀之外,亦無他嗜好,泊如也。
讀書城中某寺。其鄰以宅警他徒,有叟挈眷來,稅居之。鄰故有樓,俯臨生書室,久扃鑰。翌日,忽施簾幕,甚華煥。俄有女子自樓出,妙齡殊姿。生見而好之,木立移時。女憑檻他顧,略不垂盼。徐徐搴簾入,徑閡其扉。生徘徊竊嘆:“天下乃有斯人耶!”翹首樓上,冀女且復出。數日杳然。生意必叟眷屬,即往謁叟,欲結比鄰歡、為朱陳計。門者謂主人性介,不願宴見賓客,置刺不為通。生怏怏而返。次日復往,則杜其門焉。由是益悵惘欲絕,日對樓凝望冥想,而誦讀之聲不復作矣。
一日薄暮,微聞樓上步屐聲,戽乃啟,彷彿見紅袖。生喜,注目待之。忽微風颼然,一箭出簾間,生驚閃避,已著地。拾視,蠟鏃耳。少焉,女挾弓矢出見生,似甚怪怒,復射之。生神奪,不復知避,又以蠟鏃無傷也,仰面受之。箭發,中生頰,甚痛楚。拔視箭端,易以繡針矣,流血及頰,女乃大笑趨入內。
生既病創,數日偃臥不能起,終不怨女。念女戲而賣己,殆非無意者。且以投梭故,博傾城一笑,計亦良得,及瘥,則樓上簾幕無見,扃鑰如故矣,悽然喪魄,訝叟伺故遽遷去。偵諸其門,則叟殊未遷。卑辭叩門者,乃知叟蓋山西富人,有二子,外商,室中止老婦,及灶下婢耳。始悟女竟非人也,熾念頓灰。然猶時時憶其美不置,遂感疾,遷延臥榻上。
家人聞之,請醫來問狀,生但瞪目直視,不復作一語。舉室驚悼,謂生且死也。無何,躍然從床起,神色怡然,若並無疾者。家人愈疑駭,環而守之。生辭焉,弗聽三,始相引趨出,伺諸窗間。則聞生語曰:“退矣退矣!卿盍前?”少間,生又曰:“君太惡作劇,乃以人面為鵠耶?”則聞有吃吃笑者。笑已,乃答曰:聊相試耳,君乃不怒。既知為異物,乃復為畏,且念我且病,君良苦矣,而情亦至矣!是以來。”家人聽其語,知其鬼也。急排闥入,共徙生以歸。生悲怛無已,奄然復病,飲之藥弗效。更為召巫。生乃見女來笑曰:“巫焉能驅我,適誘我耳。久欲視君,苦無間,可乘此一遊。”生欣然從之出。略無阻隔。
倏忽間行入一室,繡帷香榻,壁有圖,瓶有花,琴書玩好之屬,位置疏雅。女闢旁闥引生出簾外,憑欄而指曰:“是何處?”生審視即己書室也。始覺身在女樓中,益自喜且幸,已於門側得斷弓及矢。生問:“此射我者耶?”女粲然曰:“然,為其射君,罰而折之矣。”生亦笑。生既與女處,因問女姓字,女曰:“妾前明張總帥女也,小字葆翠,遇疾夭逝,棲魂於此,煢守泉關,未敢自涴。感君意厚,故不避非禮,赴情申義。不幸形跡乖異,見防於人,遲遲至今。”生曰:“鬼真畏人乎?”女曰:“非也。桑濮之事,安得然不避人目?彼雖不見,妾實恥之,非畏之也。”生曰:“吾與君今日殆夙緣耶!”女曰:“非緣也,情也!無緣者神魂不清,飛絮因風,飄萍逐水,偶合偶離耳。妾向遇君蓋如此矣!若情之所結,自有而無,亦自無而有,由生而滅,亦由滅而生,山川不能間,死生不能隔,而天帝神明不能禁也。”生曰:“卿埋香已久,九原寂寞,盍為再世玉簫乎?”女曰:“鬼之不欲生,猶人之不欲死也。人不能不死,鬼則可以不生。且人之生也,飢寒伺其身,職役勞其形,嗜好攻其情,災患怵其慮。妾嘗為人備領之矣。而溘化以來,舉不復有,此何樂如之?雖有絳雪神丹,還魂靈草,不願服也。”生唯唯。
歷三日,女促生歸。生恐失女不肯行。女曰:“無傷也。君歸請宣言於眾曰:“聽我,我乃生;不聽且死。孰與聽我?”眾必聽,則使人迎我於樓,妾即至矣。不然,幽遘亦何可長哉!然須將幣帛,具輿馬,如婚娶禮,妾乃行。非以為文,禮不可廢也。”生唯唯,遂歸。
忽從榻上起,則聞家人驚喜曰:“生矣!”問魂亦何之,生如女教。家人不忍違,為娶女以歸,居室如夫婦。女性貞謐,不好冶媟,生之外雖三尺童子莫能覯也。
生有外兄某,聞其事欲求見女,女不可。某堅坐不去,語漸褻嫚。女掩耳讓生曰:“閨幃之中,安得容淫朋穢語?幸速遣之。”某聞慚而出,其嚴凜如此。女流相對,間亦形見,往往相謂,言目中閨秀無如新婦妍且慧者。
居數年,帷薄甚修,遇有休咎,多因女決之。生家呼女為神娥。生感女意不復娶,女勸生納姬。生二子,為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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