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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遂不疑。田問鬼有何能,鬼曰:“善戲,願呈薄技。”乃取頭顱著於腹,復著於尻,巳復著於胯,悉如生就,無少裂拆。又或取頭分而二之,或三四之,或五六之,以至於十數,不等。擲之空,投之水,旋轉之於地,已而復置之於項。奇幻之狀,摩不畢貢。既復求田作戲,田復紿之曰:“我飢甚,不暇作戲,將覓尋紹興市,爾能從乎?”鬼欣然願偕往,彳亍而行。
途次,田問曰:“爾為鬼幾年矣?”曰:“三十年矣。”問:“住何所?”鬼言:“無常所,或大樹下,或人家屋角,或廁旁土中。”亦問田,田曰:“我新鬼也,趨避之道,一切未諳。願以教我。”蓋欲知鬼所喜以誘之,知鬼所忌以制之也。鬼不知其意,乃曰:“鬼者陰屬也,喜婦人髪,忌男子鼻涕。”田志之。
方行間,又逢一鬼,癯而長,貌類枯木。前鬼揖之曰:“阿兄無恙?”指田示之曰:“此亦我輩也。”癯鬼乃來,近通款洽焉,亦與懼行。
將至市,天欲曉,二鬼行漸緩。田恐其隱遁,因兩手捉二鬼臂,牽之左右行。輕若無物,行甚疾。二鬼大呼:“公不畏曉耶?必非鬼。宜速釋手,無相逼也。”田不聽,持愈急。二鬼哀叫,漸無聲。天明視之,化為兩鴨矣。田恐其變形,乃引鼻向鴨噴嚏。持入市賣之,得錢三百。
後每夜挾婦髪少許,隨行野外索鬼,鬼多來就之,輒為所制。或有化羊豕者,變魚鳥者,悉於市中賣得錢以市他物。有賣不盡者,亦自烹食之,味殊甘腴。
非非子曰:機智之能賣人者,人鹹謂之鬼,謂其弔詭有似於鬼也。似鬼者若此,真鬼當何如?而世更有賣鬼之人也,然則鬼之詭亦烏能及人之詭哉?當以鬼之似人者為鬼之詭耳。
紅紗燈籠
陶生訓蒙本里,每夜自塾中歸宿。妻輒知之,使婢預啟關以待。陶以其常然,謂臆揣之也,亦不問其由。
一夜,陶歸而門闔,呼之。其妻訝然曰:“殆非郎君也,何其異乎?”審聲而後納之入。其妻見之,熟視而無言,若有不懌之色。
陶怪之。妻曰:“今日何所為?必有損德事。不然,何以君至而妾不知也?”陶愈怪之,問其故。妻曰:“妾每夜倚樓盼君,君歸,或囊火,或步月,或暗中彳亍,然必有紅紗燈籠二檠前行導引,及門然後滅。妾知君未嘗自見,故久不敢洩。此誠非常之兆也。今夕君歸而紅燈不見,妾是以訝之。敢問致此者曷故?”
陶默然久之,瞿然汗下,曰:“有是哉?吾過矣。——鄰人之嫂今將嫁,使我作婚帖,吾漫為作之。鬼神怒我,其是故乎?”妻驚曰:“然矣。過莫大於破人節,而文書為憑。君不熟籌。
肩此過矣。然速往視之,若猶未行,尚可餌也。”
陶即造鄰人之室,問婚帖去否,答言其期在明日。陶乃詭曰:“宰甚幸甚!是有誤,當改作。”鄰人以為信,因出帖。陶即於燈上焚之,拂袖出門外。鄰人大駭,追而詰之。陶正色曰:“公嫁嫂已不義,吾豈助公為不義者乎?”鄰人愧而返。其嫂竟以無人作婚帖,事不諧。
陶自是每夜歸,紅燈之見如初矣。後仕宦,屢歷清顯之職。
非非子曰: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春秋》之書,賢者為重。甚哉,神明之可畏,而士君子之宜自惕也,陶生以不知慎微之道,幾遭冥冥之譴而貽士林羞。然即能悔咎自省,泯其過於終食間,君子稱之。乃其妻者,深心遠識,亦豈尋常巾幗哉?昔樂羊子捐遺金於野,激於其妻之一言,陶生之事近之矣。
攬風島
有粵賈,浮舶入南海。至一島,見桑黮纂纂,上岸摘啖之。味逾常黮,懷數枚欲遺同舟。俄而風作,舶已離岸去,頃刻不見。海波洶湧,山林杳冥。獨立叫號,悽苦萬狀。宛轉至暮,慮逢豺虎蛇虺之族,欲赴海中死。轉念身無生理,復何所畏懼?不如且窮其境。
初行蓁莽梗路,趁趲欲踣。逾裡許,漸覺平坦。復前三四里,見遠燈甚明,似有村落。竊喜身入人境,尋燈而往,乃聞人語聲自茅屋中出也。
叩門呼之,一老人啟關問曰:“客何來?”賈具告以故,且求寓宿。老人曰:“夙緣也。此地名攬風島,惟有仙緣者能至,居此者三人,皆昔乘舟入海。遺於岸上者也。今與子而四矣。”
言罷,復有老人自內出。道骨仙風,衣冠瀟灑,謂賈曰:“爾識我乎?吾,爾十九世從祖也。”挽以入室,指中坐一老人曰:“此為元邱公,先我來此七百年。”指啟關者曰:“此最後至,亦三百餘歲矣。”
視其室。無器量,亦無床榻。壁間懸燈,非膏非火。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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