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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分明是帶有一點示威的性質。所以他決定不在馬棚下車,那些個不怕死的騎兵呵!會團團圍裹住他,那由粗大溫暖的手掌,直率熱情的語言所組成的暖流,會淹得透不過氣,以致耽誤正事。哦,儘管是個滴水成冰的嚴冬,儘管公共汽車在馬棚只停了一會兒,有的眼快的人已經看出了他,而閃爍著欣喜的光彩迎過來,怎能不使他感到人們心頭洋溢位的盎然春意?一想到馬上又要回到他的那些工人中間,這個石湖游擊隊長覺得自己活了。
活了,又活了,要回到高圍牆的工廠裡來了,他覺得“將軍”的譬喻很有意思,給個什麼樣的差使,是個次要問題,要緊的是必須有人在石湖領導群眾堅持下去。
“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鬥爭呵!”
“明白了,土地是一塊一塊地爭取的。”
說來也可笑,解放二十多年,又要來打游擊,擴大根據地。他順著鐵路枕木,朝著工廠走去,想著自己的使命。一雙被捆綁住五六年的手,突然解放出來,重新上陣,確實是有股說不出來的勁頭。
所以也不去注意那厚厚的雲層,呼呼的西北風,和盤旋在高空、始終也不消散的冷空氣。
他怕碰見熟人,偏偏碰到了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人,迎上來的卻是小狄,那個似乎能使自己青春永駐的秘書。
她早就在這裡等他了,但於而龍只顧低著頭在枕木上走,不曾發現那守候著他的母女倆。小狄笑了,便讓孩子叫他。
“姥爺,姥爺!……”
於而龍愣住了,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很明顯是在喊叫自己,因為側門比較冷落荒僻,很少有人來往。呵,他認出來了,一個像她媽媽一樣的小瓷娃娃向他撓弄著小手。
“啊,小狄!”他高興地伸出雙手。
她迎了過來,把那小女孩抱到他面前:“叫姥爺親親!”
“姥爺的大鬍子扎人……”小女孩軟軟的小手鉤住他的脖子,像她文靜的媽媽一樣柔聲細語。
於而龍被那小手撓得癢起來,哈哈大笑:“你媽媽結婚,我被關在優待室裡,你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我又在幹校當蹲班生。
今天見到你,兩手空空,怎麼辦?”
“看您說到哪裡去了?……”小狄深情地注視著這位父一輩的老上級,“您好像瘦了一點——”
“挺好。”
“精神上呢?”
“也還不錯吧!要不,也不會再作馮婦了。”
小狄笑了一笑,然後,朝她小女孩講:“讓你告訴姥爺什麼話來著?”
那個小女孩想起了她的任務,連忙附在於而龍的耳邊說悄悄話:“姥爺,你別回到工廠裡來,他們不歡迎——”
於而龍哈哈大笑,兒童說出成年人口吻的語言,是特別叫人感到滑稽的,便摟住那孩子說:“謝謝你的提醒,小寶貝,明天,一定送你個最大最好最漂亮的娃娃——”他問小狄:“你們訊息倒真靈通,我昨天還在幹校挨批咧!”
“可這兒,‘歡迎’你的大字塊都貼出來了!”
“那不更好嘛!”心想:原本就是來打游擊的嘛!
“我趕緊打電話給謝大夫,她說你從幹校回到家,放下行李就來工廠了,我馬上抱著孩子迎你。”
“你怎麼猜到我會從側門進廠呢?”於而龍有些奇怪,因為他是在公共汽車上打票時,才改變主意避開馬棚的。
她笑了笑:“要不,怎麼是你的秘書呢?”
“這些年,你這個於而龍的黑班底都幹什麼?”
“燒過鍋爐,當過瓦工,後來落實政策,讓我在食堂賣飯票。”
“也許你們食堂給外國人辦的吧?需要一個懂三國語言的人才,笑話!”
小狄笑了起來:“你猜猜我愛人幹什麼營生?”
“那位在外國留學的工程師,現在搞什麼哪?”
那位小瓷娃娃嗲聲嗲氣地學舌:“我爸爸當大官!”
“什麼官?”於而龍好奇地問。
孩子大聲地回答:“我爸爸當豬倌,當羊倌!”
於而龍猛一下覺得工廠側門的過堂風還挺冷,於是他把衣領豎立起來。
“不知那些小貴族們會給你一個什麼官?”小狄問。
“管它咧!小狄,我不是為當官來的!”
“真的——”她充滿了女性的同情問,“幹嘛偏回廠裡來呢?”
“小狄,也許你能理解我,這個工廠對我來講,很大程度像你的女兒跟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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