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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相當困難的一年,也是於而龍和蘆花生死離別的一年。好容易打下的地盤,差不多重新落入敵人手裡,日子很不好過,他們又過起流動轉移打游擊的戰鬥生活。已經派幾起人去接鄭老夫子,要他離開石湖,到老根據地去,或者到他認為可以藏身的地方去。但固執的近乎迂腐的老先生,拒絕了同志們的好意。最後,支隊研究了一下,決定把他接到游擊隊裡來,多派幾個人照顧就是了。因為他和民主政府一直合作到今天,是很遭國民黨嫉恨的,尤其是捲土重來的王經宇,肯定不會輕饒。於而龍親自來到閘口勸說動員,由於部隊撤出湖西,這一帶越來越緊張了。
他執拗地晃頭不同意:“無非一死,何足懼哉!”
“毫無必要的犧牲嘛,你老人家還可以為革命做許多事。”
“我不能給你們出力,反而添累贅,二龍,你別講了,我是寧死也不從的。快走吧,敵人說來就來,太危險——”果然,教堂響起槍聲,還鄉團進了鎮,他們佔領著制高點,控制住鐘樓,居高臨下地射擊著,吆喝著。
“出來,共產黨,今天你跑不脫啦!”
“不投降國軍,老子們就斃了你!”
跟於而龍一塊來的通訊員長生,正在船上等著,這時,被還鄉團的火力隔斷,也無法接應支隊長了。
鄭老夫子說:“ 你隻手難敵雙拳,何況他們人多,如今只有一個法子,好在天黑,你穿上我的大褂,我換上你的短打,他們不是叫出來嗎!咱們一塊往教堂走,到了鐘樓下,你就貼牆根穿小巷出鎮——”
“你怎麼辦?老夫子!”
他沉穩地笑著:“二龍,我已是垂暮入土之人啦,快走吧,該來不及了!”
“你老人家——”
“大丈夫要當機立斷,不能以小失大,我在世上還能活幾天?你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他把他的長衫遞給於而龍:“ 快,快換上,遲則生變!”老人嚴峻的目光,深含著剴切的情意,於而龍激動地抓住了他的手,怎麼也不肯接那件衣服,老人激動地催促著:“二龍,你應該深明大義,好心腸有時倒會壞事,快點,就聽我這多活幾十歲,算是一個長輩的話吧!”
“滾出來!老子摔手榴彈了!”還鄉團在鐘樓上嚷著。
於而龍拉著鄭老夫子,推開大門,走了出來,老人關照他:“ 走得慢些,天色還有點亮,別讓他們看出馬腳來。”
“把手舉起來!”鐘樓上命令著。
他們倆並肩往教堂走過去,那只是不多的幾步路,因為房子幾乎緊挨著教堂,鄭老夫子就在那十幾米長的小巷裡,向於而龍傾訴了一位知識分子最後的話:“ 二龍,自打跟你們在一塊共事,是我這一輩子最痛快的幾年,就是閉眼,也不枉此一生了。現在,你該快步走過去了,貼著牆根,他們看不見的。放心吧,二龍,士為知己者死,我不會辱沒我自己,也不會辜負共產黨的!”他不容於而龍猶豫,竟放下手推了一把:“快走,多保重吧,孩子……”
老夫子當夜落入了王經宇手中,石湖支隊還來不及採取措施營救,第二天,就傳來了他和其他五個基本群眾一塊被屠殺了的訊息。
曾經預言老秀才最終必將離開石湖的王緯宇,聽到老人壯烈犧牲的詳細情況以後,裝啞了,再也不做聲。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早在兩年前,還是趙亮頭懸西門的時候,王緯宇就結結實實捱過一記響亮的耳光。
其實老夫子並無意給他這個教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雖是臨死時才說出來,但肯定是早產生這個想法了,所以對王緯宇不怎麼親熱,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老先生為趙亮的不幸慘死,找政府來了,老淚縱橫地對大家說:“烈士的頭顱還在城門上掛著,不能收殮,不能掩埋,我們活著的人,怎麼能心安哪?想辦法,各位,別坐在這裡發愣啦!”
大夥兒拿不出個準主意。
老夫子急了:“你們還指望著唇槍舌劍,說得鬼子漢奸發善心嗎?”
在場的王緯宇覺得臉上掛不住了,因為責成他和他哥談判營救的,便反駁著老人:“ 事情不像你老夫子想得那麼容易,你以為是搖筆桿做祭文,坐在那裡胡謅幾句就行了?”
但是老夫子悼念趙亮的祭文,使許多戰士、鄉親,尤其是老一點的同志都感動得哭了。他不是用文言文,而是用大家能聽懂的半文不白的語言寫的,連魯迅說過的,“ 革命豈有被人頭掛退”的名言都引用了。他說:“這也是我為趙亮政委,能盡到最大力量的一點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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