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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隊的戰士他大半熟悉,而且絕大多數都在樊城攻堅戰犧牲了,他會是於而龍的戰士?純粹是丟臉的敗類,甭說那些他指揮過的游擊隊員,就是跟他在王爺墳幹了二十年的騎兵,敢說沒有一個像眼前這種豆腐渣式的孬包。高歌就氣得直跺腳,他對那些騎兵,那些早年進廠的工人,和於而龍的感情聯絡,某種精神上共同的地方,恨得咬牙切齒,曾經詛咒過:“總有一天,把那一個個小於而龍都打倒,就像八國聯軍對付佛香閣上的佛像一樣,個個腦袋都給他砸掉,這才能徹底搞掉於而龍。”
這位曾經是游擊隊員的豆腐渣大言不慚地說:“我哄你幹什麼,外鄉人,石湖支隊如今不是什麼香餑餑了,早先,提起打游擊倒是蠻光榮的,現在,全完了,連於而龍都垮臺了。想當年,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腳一跺,石湖亂晃,如今趴下了。”
“你認識他?”
“當然,老交情了。”
如今這種當面撒謊而不臉紅的人,於而龍見得太多,連戳穿的興趣都失去了。說實在的,因為戳不勝戳,而且越戳越多。看那滿嘴唾沫星子亂飛,薄嘴片像缺氧的魚那樣,浮在水面吧唼著唇吻,肯定是他離開石湖以後,王緯宇當隊長時吸收進來的一批,轉為正式建制又被淘汰掉的。他謊撒得無邊無沿,慢慢地,他在游擊隊長的眼裡,只剩下一張嘴,一張滿口噴沫的嘴,甚至四周的空氣都給染上了幹唾沫的臭烘烘味道。
“到了。”嚮導終於站住腳。
一座半新不舊的房子,出現在面前,但是遺憾,門上橫著一把鐵鎖。
“這家就孃兒倆,我來叫叫。她姑娘叫珊珊,可是個鬧騰過一陣,了不得的人。”
看樣子,他又要無窮盡地演說,於而龍止住了他:“是不是這家老爺子已經故去,只剩下孤兒寡母?”如果真是那樣,那可後悔莫及了。
他彷彿頭一回聽到似的:“什麼老爺子?”
鬧了半天,他還不知道於而龍要找誰,游擊隊長無可奈何地又解釋一番。
他歪著腦袋辯解:“珊珊娘就是船家。”
“我要找的是位老爺子,明白嗎,跟你差不離,話多。”
他做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陳莊除了珊珊娘,還有誰是船家?”於是扯起脖子喊:“珊珊娘!珊珊娘!”
左鄰右舍都給驚動了,很快圍來了一群鄉親,珊珊孃的菜園遭了殃,踩倒了不少棵結莢的蠶豆,要不是珊珊娘去探望生病的哥鄰居們這樣講的肯定是不依不饒的。於而龍下決心撤退,還是尋找舢板回柳墩,吃老林嫂特地做的馬齒莧餡餅去吧。
啊!他看到舢板趕情就拴在近處的河岸邊,原來是被自稱的游擊隊員欺騙了,他為了多抽幾支煙,不惜領著於而龍兜了個大圈子。這位回鄉的游擊隊長難堪地笑了,一個人沒落到哄支菸抽的無聊境地,實在夠可悲的,於是把那包剩下的煙塞給他,向他告別。
他怔住了,那飛薄的嘴片子竟說不出什麼來了,只是無聲地囁嚅著。
於而龍跳上了舢板,已經劃離了岸。突然,他像旋風似的衝過來:“告訴你,有啦,小姑家,有個老漢,在陳莊攬過座,你找找去吧!”
直到劃了很遠的地方,還聽那豆腐渣在喊:“小姑家,小姑家……”
小姑家,於而龍是熟悉的,那是蘆花在湖東開闢游擊區的第一個點。
於而龍記得在派蘆花他們小組過湖,研究扎點的時候,政委趙亮都不贊成在小姑家站腳:“靠得太近了,離陳莊炮樓才兩裡半路,抽袋煙的工夫,就一步邁到了。”
蘆花堅持自己的觀點,她說:“就要在鬼子的鼻子底下,才讓他們明白石湖支隊的厲害!”
於而龍看看腕上的表,時間尚早,去一趟打聽打聽還來得及,說不定勞辛碰到的正是他呢?
他沿著陳莊大街的河堤滑行著,儘管村莊變化得一點都認不出來,但是,那烏煙瘴氣的舊世界,仍舊盤踞在他腦海裡,怎麼推也推不開。那是他和蘆花邁出最初一步的地方呀!回想那連天都壓不來的日子,看看現在,心是多麼暢快啊!整個陳莊被春天的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像祖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土地上,每一個村莊一樣,呼吸著春風送來的新鮮空氣,於而龍情不自禁想振臂高呼:“好啊!好啊!”甚至那兩個大聲喧譁,吵得人頭髮暈的小夥子,也不那麼討厭了。
他真想對那兩個唱歌的小夥子說:親愛的買買提,王小義同志,你們多幸福啊!一來到人間,就自然而然成為土地的主人,生活的主人。而我們,直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