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部分(第3/4 頁)
那幾乎是不可抗拒的,江海無可奈何地爬起。但是,等她走開,便狠狠地罵開了;不知是罵自己,還是罵蘆花:“ 混蛋,你就後悔去吧!”
她很快消失在一片草莽之中,只聽得鬼子的機槍,隨她一路掃射過去,不大一會兒,她那披著蓑衣的身影,在遠處出現了一下,江海聽到他自己那把匣槍清脆的響聲,毫無疑問,她同敵人交上手了。
——江海嘆息著:她是個女人麼?不,她是一尊殺人不眨眼的戰神。
“我不曉得那些暴發戶怎麼自圓其說的,世界上有這樣的‘叛徒’和‘ 告密者’嗎?可非讓我證實這件事的審判者說什麼,你猜?”
“說我是一種精神上懺悔和自贖。”於而龍揣測著。
“弗洛伊德的心理學——”他又補充一句。
於而龍哈哈大笑,嚇得那些鼓眼睛蛤蟆都蹦到水裡去。“ 是他和那位編輯想出來的,雖然躲在幕後,嘴臉看不出來,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小貴族想不出這一套的。”
“怪不得,怪不得——”
江海那時在公路工程段當小工,從事政治經濟學裡所說的那種簡單勞動,背填路的石頭,一天勞動九小時。在累得腰直不起來差點咳血的時候,實在缺乏幽默感,但還是忍不住說:“ 那陣兒於而龍不信上帝,決不會懺悔的。”
“他是因為把親嫂子搞到手,遮人耳目,耍了點把戲而已!”那些滿天飛的專案人員提審江海時這樣解釋。
江海真想給那個外調人一拳,心裡罵著:“ 你敢拿生命去玩那樣的把戲麼?”但他卻伸不出手,雖然沒有腳鐐手銬,但那些年,卻有一根無形的繩索束縛住,甚至那位和他一起背石頭的老紅軍,走過兩萬五千裡的人哪,也只得氣鼓鼓地別轉臉去。
於而龍站了起來,獨自沿著一條不大的河浜,向前溜達,因為他終於辨認出,這裡再往前走,正是當年廝殺血戰的沙場。啊,芳草萋萋,碧水依依,什麼可以憑弔,可以回憶的遺蹟都看不見了。
“嘿!幹什麼去?”地委書記在招呼他。
“看看——”他想:這是我來沼澤地的目的呀!
“別走遠了,咱們一會兒往湖邊走,該找一條過河的船,渡我們到閘口鎮去。”
於而龍懶得去答理。剛來,怎麼能走呢!不,他順著河浜,遠遠的波濤聲,又使他回到那永世難忘的場景裡去。
“原諒我吧,哥!”
他猜不出他哥哥躺在沼澤地裡,在槍聲逐漸平息下來,熬過生命最後一刻時,到底想些什麼?他始終記得那憤怒而帶有責備意味的喊聲:“開槍啊!二龍,朝他們開槍啊!”看得清清楚楚,他哥跳上了船,把敵人注意力最重要的目標,從人們身邊撐開,也就將王經宇保安團的火力全部吸引走了,以他那樸實無華的生命,為大家爭取了時間。
“朝他們開槍啊……”這是他最後的一個要求。
他們是誰?於而龍現在把三十多年的前前後後一想,好像直到今天,才領悟出於大龍的話裡,顯然並不是沒有所指的。趙亮曾經說過:大龍是有些什麼話,要跟我說的,可來不及了,情況非常緊急,船的目標太大,他是警衛班長,讓別人掩護幹部撤退,自己駕船走了。
他究竟想說些什麼呢?
也許他認為於二龍應該明白,然而他的弟弟,過了三十年,也不曾開槍,相反,自己倒落了個遍體鱗傷。“ 原諒我吧!哥!我沒有完成任務。你的囑託,要不是來到石湖,已經淡忘得差不多了……”
他回想起他哥歡樂不多的一生裡,那種對蘆花的愛情,那種不善於用語言表達,而只是默默的無聲的愛情,怕是他胸懷裡視之為最光明、最聖潔的東西了。雖然它像無根的飄萍一樣,找不到一塊可以落腳生根的地方,但他還是懷著深沉的感情,對待那個距離愈來愈遠的蘆花。
愛情,那是無法按一個固定的模式框起來的,正如七個音符,可以譜寫出無數不同的樂曲,它有它自身才有的,誰也不能左右的特殊規律,勉強的愛情是不會幸福的,遷就的婚姻只會帶來痛苦。
於蓮在繞了一個圈子,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以後,又回到了陳剴身邊,而陳剴呢,也同她一樣,受到了不必要的創傷,至此,他才相信,沒有愛情的結合,終究是要離異的,那杯苦酒還是不要喝的好。
——原諒我們,哥,我們都是活生生的普通人,不是神仙,不是聖賢。產生神仙和聖賢的傳奇時代,已經過去了。
船撐走了,一去再也不回來,趙亮命令大家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