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部分(第3/4 頁)
個餑餑也不帶樂的,她心裡就堵得慌。昨天夜裡打電話,還能找到他本人,今天上午只能找到他秘書,下午,連秘書都找不到了,說是都去望海樓忙著張羅去了。虧得她在那飯館裡有個遠房親戚,求他去請縣委書記聽電話,那親戚十分為難地說:“ 王書記忙得腳丫朝天,說是要招待三位上賓,正一道菜一道菜地商量合計呢,我可不敢去驚動他。”
三位?她望著眼前的於而龍和江海,除了他們兩個,那第三位是誰呢?是個什麼樣的貴客呢?她可以肯定,準是個了不起的人,因為王惠平決不交那些毫無用處的角色,那麼是誰呢?她,是無論如何想不起來的。
“為我們準備?望海樓的宴會可是赴不得的,江海。”
“哦!王惠平的名堂實在是多,幹嘛非拖你到望海樓去大宴呢,可能他記性也不太好。”
“能夠忘卻,算是一種幸福,我們倒黴,就在於感情的包袱太沉重,所以,往往在同一個地方,兩種截然不同的回憶,歡樂和痛苦,高興和憂愁,一塊兒湧過來。望海樓,蘆花和王經宇鬥過法,同樣,王經宇也請我去赴宴,為的是贖趙亮同志。老林嫂,你還記得麼?
“怎麼能忘呢?二龍,忘不了,他爺爺那隻火油箱子,直到今天還在呢!”
啊!老林哥那隻裝著銀元的“美孚”煤油鐵桶,閃現在這三個同時代人的腦海裡。
於而龍似乎看到老林哥邁著沉重的步伐,向灰濛濛的雨霧裡走去。游擊隊長的心一下子緊縮了起來,說句不好聽的話,是他驅使著,簡直是強逼著老林哥去的。他,一個支隊的領導人,在趙亮被捕以後,中心縣委責成他全面負責,每一句話都成了命令。儘管江海也在場,他也是為營救趙亮從濱海趕來的,但終究是個客人,明知老林哥此去凶多吉少,總不能當著眾多隊員叫於而龍收回成命。因為那錢是準備收買王經宇的經費,所以即使那雨霧裡有死亡在等待著,老林哥也必須去。
——老林哥!老林哥!你要是能從九泉之下回來,揪住我的頭髮,狠狠地數落數落我,也許那樣,我心裡會感到輕快些,好受些。
按說,於而龍自己也思索過,要論起辦蠢事,做錯事,整整四十多年,還得數在石湖打游擊的時期做得多些,年輕,不免要莽撞些;熱情,必然會衝動。而且那是戰爭,稍一不慎,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甚至戰士的生命。但是,那時的人要寬厚些,沒讓他坐噴氣式,或者頭衝下拿大頂;也不會把他關在電工室裡,打得魂靈出竅。他弄不通,差點在十年無邊的專政下送了命,難道罪過就是在王爺墳那片窪地裡蓋起來一座巨大的動力工廠麼?
想起老林哥在雨霧裡漸漸走遠的形象,於而龍可真的懺悔了。
從來樂呵呵不知憂愁的老林哥,多少年來一直當著石湖支隊的家,解了於而龍多少後顧之憂呵!只要有他在,那就意味著在長途急行軍以後,有一盆滾燙的洗腳水,和鋪著厚厚稻草的地鋪;在戰鬥中打得舌幹口燥,眼紅冒火的時候,準會有不稀不稠,溫燙適口的菜粥送上陣來。即使在彈盡糧絕的日子裡——游擊隊碰上這樣的情況是不以為奇的,吞嚥著鹽水煮草蝦,野菜糠團團,他那順口溜的小曲,也能把隊員們的胃口唱開來。
然而那煤油箱子裡的銀元,有的是一塊一塊從鄉親們的荷包裡募集來的,有的是上級透過封鎖線調運來的,為的是營救落到敵人手裡的趙亮。王經宇像一條貪婪的紅了眼的老狼,拚命勒索。
他在望海樓擺宴,等待於而龍,在那裡,交出第一筆贖款,五百塊鋼洋,贖回趙亮。
約定去赴宴的時間快到了,偏偏出了岔子……
通常是這樣,在危難困殆的時刻,無情的打擊並不總來自一個方面,已成強弩之末,臨近無條件投降的大久保,和掛上了忠義救國軍牌子的偽保安團,還在不停地追剿著石湖支隊。一九四三年的“清鄉”,濱海的日子不大好過,現在一九四五年,該輪到石湖難受了。哦,那是一個不大有笑容的一年。
事情就發生在一次緊急轉移的行軍途中,老林哥那個裝著銀元的“美孚”油箱,跌進了湖中的塘河裡。天啊!這可把船上三個人嚇暈過去了……在霧濛濛微明的晨空裡,在細雨纏綿的石湖上,他們那分絕望心情,真是有天無日,茫然失措,不知該怎麼好了。
一向比較沉著冷靜的蘆花,也慌了神,因為牽繫到一個人的生命啊!那時,她生孩子以後,身體尚未復原,所以就和老林哥一起,籌集糧草,管理輜重,安排住宿,燒火做飯。現在,眼看著一箱贖款落在滾滾的湖水裡,一點蹤影都找不到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