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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理由很簡單,根據他目前的政治態度,基本上是屬於不可信那一類的,所以想看一眼兒子也不可能。
他悵惘地望著那深深的小衚衕,難道生活總這樣永無盡頭麼?
其實,王緯宇還是有板眼的,勞辛親眼看到他出出進進那座警衛森嚴的院落,從來也沒受到過刁難。於是詩人又總結性發表著感慨:“富人多吝嗇,窮人倒慷慨,這年頭,能幫忙的,不肯幫忙;想幫忙的,幫不上忙,大概也是條規律了。”
“他?”於而龍說:“還來不及逼我去學習班揭發批判‘將軍’呢!”
“真是個好樣的——”勞辛讚歎那位革委會主任。
“夏嵐講得就更加赤裸裸的了……”謝若萍告訴她丈夫:“昨晚上她說:‘這目標並不是要搞掉周浩,周浩算老幾呢?說實在的,也是個小角色。關鍵是他身背後那位東山再起的大人物,明白嗎?於而龍去揭發周浩,正如小卒過河那樣,能頂大用罷了!’她說得再清楚沒有,‘若萍,我敢給你打保票,只要老於去學習班,菱菱保證不成問題,可以放出來。這不是我的話,上頭的。’”
這下子,於而龍總算明白了,那一回在馬棚婚禮鬧出的事故,在這兒收拾了自己。他對他老伴講:“下回再有機會探監,告訴菱菱,讓他死心塌地把牢底坐穿吧,我辦不出那種卑鄙無恥的事,孩子會原諒我的。”
勞辛說:“這世界還不全是他們的,事情還不至於這樣絕望,咱們分頭活動去吧!”他汽車都不坐,拄著柺杖走了。
“咱們怎麼辦?”
這個不肯出賣靈魂的漢子,就像當年打游擊經常碰到過的情況,一下子落入敵人的重圍裡,得靠自己衝殺出去似的尋求出路。
再說,有什麼辦法?兒子嗎,骨肉嗎,何況他只不過畫了一張漫畫,只有半張報紙那樣大小,一條盤成一堆的蛇,一張女人的臉,就至於招惹了彌天大禍,去嘗無產階級專政的鐵窗風味。倒不是做父母的偏袒自己的兒子,在那無邊無沿的專政拳頭下邊,動輒得咎,做個人也實在太難了。
人家也都奇怪地問:“你們菱菱究竟畫了什麼呀?會被抓去坐牢?”
“一條化作美女的毒蛇。”
“連書本都有過的呀!犯什麼法?”人們已經習慣成了自然,凡是上了書的、登了報的,那還有什麼錯嘛?
“啊呀,你們這些人,比我還愚,怎麼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可以拿這個打你,你可不能拿這個打他,何況那個該死的混蛋傢伙”他不得不在人家面前罵幾句自己的兒子:“偏給那個女妖精,畫上一副秀郎眼鏡,而且,那髮型,男不男,女不女……”
每當說到這裡的時候,聽話的對方,差不多都是同樣的動作,趕緊把門關嚴,然後捧腹哈哈大笑,而且還總是說:“菱菱那小子可真夠有種的,敢碰那娘們,了不起,用現在的革命詞藻來說,可也實在夠反動成性的了。”於而龍很難揣摸對方的語氣,是褒還是貶?既然是於而龍肯張嘴去求的人家,大概也是些氣味相投,可以直言無諱的同志或是戰友。於是央求這些人:“我可不像你們,還有興致去笑,想辦法活動活動,把關著的菱菱給弄出來吧!”
最後,終於奔波到詩人自己都失去希望了,有一天,突然暈倒在電梯間裡,幸虧有於蓮陪著,趕緊送去醫院急救,他對給他治療的謝若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照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們大家都會掉進這個十八層地獄裡去……”
實際上,那支安茨廠高階獵槍還是起了點作用的。那位受賄者(勞辛並不認識,而且也沒見面,一切交易,全靠一名中間人在接頭的)確實是賣了點力氣,看來這一槍打準了,傳過話來,有可能獲得釋放。
就在這個時候,在寫作班子所租用的高階房間裡,據說是要通宵達旦突擊一篇稿子的夏嵐,對那個通天才子講:“你快給打個電話吧!以那位老孃的名義,告訴他們,矛頭直指她的那個於菱,出獄是可以的,但是有一條,永遠也不得在這個城市露面。”
“誰說的?要放他?”才子摟住豐腴的佳人,驚詫地問。
“已經決定要放了,你要知道,像於而龍這類人,活動能量還是很強的,除非他什麼時候嚥了這口氣。”
那位瘦骨嶙峋的才子,伸手去抓枕頭旁邊的電話,一邊扒拉開那本厚厚的《金瓶梅詞話》在撥號碼,一邊朝身旁那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講:“現在我才懂得‘天下最毒婦人心’這話是半點不假的,你跟老孃簡直不相上下。”
“女人是天生的現實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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