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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到寄宿學校來,領出自己的孩子,去度過漫長的星期天,他們到來的時候,一眼便能被認出來:從他們穿著的肥大的外套,從他們戴著的海藍色的鴨舌帽,從他們望著他們母親時的那種方式,他們的母親,天天都是一身節日的打扮。〃
〃什麼亂七八糟的,先生;星期天,你回了納伊。〃
〃說得對。〃
〃先生,我們都醉了,你父親在哪裡?〃
〃在他要在的地方,經理。〃
〃你母親呢?〃
〃我母親嘛,我寄宿阿拉斯的時候,她變漂亮了。那個匈牙利情人,他只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他在馬路上踱來踱去,挨著凍,他在挨凍,我呢,又開始老調重彈: 球求你, 讓我就留在阿拉斯吧。'情人回來了,凍得那個樣子。我母親說:'對待孩子,無論你做得不夠,還是做多了,是不是都一樣呢?'他說其實都一樣,他們還不懂事理,只懂得要什麼。我回去了。〃
〃回哪裡?〃
〃回你要回的地方唄,先生;咳,這還用問!〃
〃於真萬確。〃
〃你還不曾對我講過,先生,為什麼你情願留在寄宿學校呢?〃
他沒有回答。經理身子向前傾著,他敢了,他不怕了,因為副領事待在加爾各答,很可能就剩下了這最後幾日。
〃還有蒙福爾中學以後的情況,先生,來吧,講一點。〃
〃沒什麼講的,命中註定,我母親說。在廚房裡面,我給自己煮一個帶殼的清心蛋,一邊大概在思考吧,現在我記不清了。我母親走了,經理。她站在鋼琴旁邊,穿著藍色的長裙,說:'我要去重新開始生活,因為和你在一起,我又能怎樣呢?'後來,那個唱片商死了。她留在佈雷斯特。她也死了。我還剩下一個姨媽,住在馬爾賽坡區。這個,我很清楚。〃
〃關於拉合爾的事情,先生,講一點,來吧。〃
〃在拉合爾嗎?我已經知道我做了什麼,經理。〃
〃還是要讓別人瞭解瞭解吧,先生。〃
〃馬爾賽坡的姨媽要給我找一個女人。我對你講過嗎?(經理說沒有。)她要給我找一個妻子。〃
〃你同意她找嗎?〃
〃是的。她要找的女人,想來還不醜吧,穿著晚裝一定還算漂亮。她將叫什麼來著,確切的名字,我不知道,木過,尼科爾,尼科爾·孤舍爾這名字也許很合適。頭一年裡,興許就分娩了。自然分娩。我說的,你能想象到嗎,經理?〃
〃能想象到,先生。〃
〃產褥期裡,她會捧著普魯斯特的小說,一個玫瑰色面龐的女人,喜愛玫瑰小說。她的臉上,好像總是流露著受到驚嚇時的那種表情,她看我的時候,總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活像納伊的天真姑娘,純潔無瑕。〃
〃你愛她嗎?〃
〃跟我講講那些島嶼吧,經理。〃
俱樂部經理又講起了島嶼,他說,威爾士親王酒店的大廳,就像一艘大型客輪的甲板,由於寬大的窗慢濾光的效果,大廳裡光線始終若明若暗。瓷磚地面感覺沁涼。有一個碼頭,遊客可以租上一條小艇,去別的島,當風急浪大的時候,就像現在,夏季風一來,這時期,滿島都是鳥。鳥兒棲在芒果樹上,鳥兒成了島嶼的俘虜。
〃你的工作,最後是怎麼安排的?〃俱樂部經理問。
〃我想,這幾天,我就會得到訊息。〃副領事說。
〃是去什麼地方,你想過嗎?〃
〃我想一定還是孟買。我已經想象到了自己在孟買,在海邊的一條長椅上,面對著阿曼海,一直坐下去的那種形象。〃
〃別的沒有了嗎?你沒有別的什麼對我講嗎,先生!〃
〃完了,沒有了,經理。〃
瑪格麗特·杜拉斯筆下的謎譯
後 記
在我國,談起杜拉斯,人們首先會想到她的膾炙人口的《情人》,而對《副領事》恐怕充其量也就是知其名了。然而,杜拉斯本人對《副領事》卻這樣評說:〃此前,我曾寫過一些書,但都被我拋棄了。我甚至忘了書名。《副領事》則不一樣,我從未放棄過,我至今仍經常想到它〃,〃這部書是我生命中的第一部〃。法國著名學者米雷爾·卡勒一格魯貝爾在他的一篇題為《人們為什麼不怕杜拉斯了——關於(情人憂)的文章中,除了《情人》外,提及次數最多的就是《副領事》,並以《情人》和《副領事》的對比結束他的文章。法國曆史學家兼記者勞拉·阿德萊爾是惟…一位得到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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