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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有無多寡之數。增福神查了回覆道:“此人前生不敬天地,不孝父母,毀僧謗佛,殺生害命,拋撇淨水,作賤五穀,今世當受凍餓而死。”賈仁聽說,慌了,一發哀求不止道:“上聖,可憐見!但與我些小衣祿食祿,我是必做個好人。我爹孃在時,也是盡力奉養的。亡化之後,不知甚麼緣故,顛倒一日窮一日了。我也在爹孃墳上燒錢裂紙,澆茶奠酒,淚珠兒至今不曾幹。我也是個行孝的人。”靈派侯道:“吾神試點檢他平日所為,雖是不見別的善事,卻是窮養父母,也是有的。今日據著他埋天怨地,正當凍餓,念他一點小孝,可又道:‘天不生無祿之人,地不長無名之草。’吾等體上帝好生之德,權且看有別家無礙的福力,借與他些,與他一個假子,奉養至死,償他一點孝心罷。”增福神道:“小聖查得有曹州曹南周家莊上,他家福力所積,陰功三輩,為他拆毀佛地,一念差池,合受一時折罰。如今把那家的福力,權借與他二十年,待到限期已足,著他雙手交還本主,這個可不兩便?”靈派侯道:“這個使得。”喚過賈仁,把前話分付他明白,叫他牢牢記取:“比及你去做財主時,索還的早在那裡等了。”賈仁叩頭,謝了上聖濟撥之恩,心裡道:“已是財主了。”出得門來,騎了高頭駿馬,放個轡頭。那馬見了鞭影,飛也似的跑,把他一交顛翻,大喊一聲,卻是南柯一夢,身子還睡在廟簷下。想一想道:“恰才上聖分明的對我說,那一家的福力,借與我二十年,我如今該做財主,一覺醒來,財主在那裡?夢是心頭想,信他則甚?昨日大戶人家要打牆,叫我尋泥坯,我不免去尋問一家則個。”
出了廟門去,真是時來福湊。恰好周秀才家裡看家當直的,因家主出外未歸,正缺少盤纏,又晚間睡著,被賊偷得精光,家裡別無可賣的,只有後園中這一垛舊坍牆。想道:“要他沒用,不如把泥坯賣了,且將就做盤纏度日。”走到街上,正撞著賈仁,曉得他是慣與人家打牆的,就把這話央他去賣,賈仁道:“我這家正要泥坯,講倒價錢,吾自來挑也。”果然走去說定了價,挑得一擔算一擔。開了後園,一憑賈仁自掘自挑。賈仁帶了鐵鍬鋤頭土薘之類來動手。剛扒倒得一堵,只見牆角之下,拱開石頭,那泥籟籟的落將下去,恰象底下是空的。把泥撥開,泥上一片石板。撬起石板,乃是蓋下一個石槽,滿槽多是土磚塊一般大的金銀,不計其數。旁邊又有小塊零星楔著。吃了一驚道:“神明如此有靈!已應著昨夢。慚愧!今日有分做財主了。”心生一計,就把金銀放些在土薘中,上邊覆著泥土,裝了一擔。且把在地中挑未盡的,仍用泥土遮蓋,以待再挑。挑著擔竟往棲身破窯中,權且埋著,神鬼不知。運了一兩日,都運完了。
他是極窮人,有了這許多銀子,也是他時運到來。且會擺撥。先把些零碎小錁,買了一所房子,住下來了。逐漸把窯裡埋的,又將過去,安頓好了。先假做些小買賣,慢慢衍將大來,不上幾年,蓋起房廊屋舍,開了解典庫、粉房、磨房、油房、酒房的、做的生意,就如水也似長將起來。旱路上有田,水路上有船,人頭上有錢,平目叫做窮賈兒的,多改口叫他是員外了。又娶了一房渾家,卻是寸男尺女皆無,空有那鴉飛不過的田宅,也沒個承領。又有一件作怪:雖有這樣大傢俬,生性慳吝苦剋,一文也不使,半文也不用。要他一貫鈔,就如挑他一條筋。別人的恨不得劈手奪將來,若在他把與人,就心疼的了不得。所以又有人叫他做”慳賈兒”。請著一個老學究,叫做陳德甫,在家裡處館。那館不是教學的館,無過在解鋪裡上些帳目,管些收錢舉債的勾當。賈員外日常與陳德甫說:“我枉有傢俬,無個後人承領,自己生不出,街市上遇著賣的,或是肯過繼的,是男是女,尋個來與我兩口兒喂眼也好。”說了不則一番,陳德甫又轉分付了開酒務的店小二:“倘有相應的,可來先對我說。”這裡一面尋螟蛉之子,不在話下。
卻說那周榮祖秀才,自從同了渾家張氏、孩兒長壽,三口兒應舉去後,怎奈命運未通,功名不達。這也罷了。豈知到得家裡,傢俬一空,止留下一所房子。去尋尋牆下所埋祖遺之物。但見牆倒泥開,剛剩得一個空石槽。從此衣食艱難,索性把這所房子賣了,復是三口兒去洛陽探親,偏生這等時運,正是:
時來風送滕王閣,運退雷轟薦福碑。
那親眷久已出外,弄做個“滿船空載月明歸”,身邊盤纏用盡。到得曹南地方,正是暮冬天道,下著連日大雪。三口兒身上俱各單寒,好生行走不得。有一篇《正宮調·滾繡球》為證:
是誰人碾就瓊瑤往下篩?是誰人剪冰花迷眼界?恰便似玉琢成六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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