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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經不響,默然凝思,品味著老父這番話的用意。再想一想北門前那些店鋪、商號以及古色古香的酒樓,他忽然明白了老父的真意。半晌,他喃喃地說:“爸,我懂了。不管教書有多麼辛苦,它都是至高無尚的職業,而經商無論有多少誘人的利潤,都是咱們李家堅決不能問津的,對嗎?”
“好孩子,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啊!”李曉帆做夢也沒有想到,身材孱弱,但卻生得高高大大的李雲經,終於明白了他以鄭板橋淒涼人生對現實生活的影射。他忽然緊緊攥住兒子細瘦的手,再三叮囑他說:“我告訴你的是,經商雖可衣食不愁,可有些商人的心實在太黑太黑了。所以我的後代說什麼也不許經商,你聽懂了嗎?”
李雲經點頭:“聽懂了,我決不經商就是了。”
“這就好,這就好。”老人用他花白的鬍鬚在兒子稚嫩的臉上故意磨擦,然後鄭重地說:“咱李家雖然幾代清貧,但都是以讀書教書為榮為樂。我希望我的兒子也像李家先祖一樣,青年時一定要苦讀書,多讀書,成年以後,再把學得的知識,都教給那些貧民百姓的子弟。雲經,這就叫詩禮世家,薪火相傳啊!”
李雲經恭恭敬敬地給老父鞠了一躬,說:“放心吧,我會把書讀好的。”
老人連連含笑點頭:“這就好,這就好!”
李曉帆對他的兒子李雲經的影響,當然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李曉帆的這種思想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確係正統的觀念。
7、家境式微,中斷學業
李雲經果然以老父李曉帆的教誨為自己的行動指南。
他也確是一個頭腦機靈、天質聰慧的孩子。他四歲時就能背誦《唐詩》,五歲時可以寫漢字小楷,到了七八歲上,李雲經已能閱讀清人袁枚的《隨園五記》了。到了十幾歲時,李雲經在父親指導下進入北門街的一傢俬塾,執教的老師都對李雲經的博學強記感到萬分驚訝。本來李雲經如果繼續這樣苦讀經書,堅持下去肯定能有出頭之日。可是,就在他14歲那年秋天,父親李曉帆病故身亡。家中只有老夫人帶著兒子李雲經和李奕(表弟)生活,生計一時難以為繼。當時尚未到弱冠之年的長子李雲經看到新寡的母親獨自支撐面線巷裡那五間北屋的桂樹小院,心中忽然感到肩膀上的擔子變得更加沉重了,如果他繼續讀書勢必要給母親增加負擔,於是他悄悄動了外出謀生的念頭。
“伯母,沒想到雲經這孩子的筆毛字寫得這樣好啊!”就在李曉帆死後的第二年冬天,面線巷下了一場百年未遇的大雪,皚皚白雪把個偌大院落變得一片銀白,沒有生火的北屋在呼嘯的北風中顯得格外寒冷。就在年關將近的時候,一位身穿狐皮鶴氅的中年人,跺掉皮鞋上的積雪進了北屋。他就是多年不走動的同宗兄弟李起英的大兒子李雲章。由於他從日本回國後就開始在潮州經商,所以大伯父李曉帆在世時一直對這位侄兒敬而遠之。一位老誠持重的老學究與一個以經商為業的生意人之間,共同語言當然極難尋找。而今清高一輩子的大伯父李曉帆已經過世,李雲章當然不能經過小院也不進門。所以當他提著幾樣沉甸甸的年貨來到伯母面前時,一眼就看見正在書桌上伏案讀書的李雲經。李雲章腑身仔細打量,就被李雲經寫在紅橫格紙上的毛筆小楷驚呆了。
伯母嘆息:“承你的誇獎,不過雲經他縱有些天份,但也難成大器呀。雲章你看這個家吧,如今連衣食也成了困難,莫非還能供他和李奕繼續讀書嗎?”
“我弟弟有些天份,如果能學下去當然最好。”李雲章從小就喜歡他這位小他許多的叔伯弟弟。只因大伯李曉帆在世時他不敢經常進桂樹小院,而今他見伯母暗自垂淚,再看寒冷天氣裡北屋甚至連爐火也沒有生,心中不免同情。李雲章思考半晌,忽然對坐在燈下的伯母建議說:“既然雲經不能繼續學業,索性也就不要勉強了。依我之見,世上的成才之路千條萬條,不一定都要完成學業。還有的人是邊從業邊學習,自學成才古來有之呀!”
“雲章兄,你說我也能隨你經商做生意?”不料只因李雲章隨便一句話,竟讓正坐在燈下寫小楷的李雲經眼睛一亮。就連這位尚未成年的弟弟也不知,他為什麼忽然從李雲章的一句話,聯想到他心中諱莫如深的“經商”?
“經商?”李雲章也心有靈犀地迴轉身來。困惑地望著燈影中的李雲經,這才發現他那張血色不足的臉上,現出了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早熟。雖然此前他與李雲經在巷子裡偶然相遇,但彼此從沒深談。尤其是“經商”這個在李曉帆家中異常敏感的話題,竟讓飽學詩書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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