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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裡收到的稿子,異常擁擠,又沒有什麼事,
攤書坐了一會,總是無聊。吃過晚飯,對著電燈枯坐,不由得亂想心事。忽然想到
陳學平提的那個拈花,趁著今晚無事,何妨去看看。華伯平對我,也曾提過,只是
我沒有留心,就拋開了。若據他們的話看來,竟是真有其人,我倒應該證實一下。
若這話是假的,我坐一會就走,那也沒有關係。這樣想著,立刻就有要去的心事,
於是換了件衣服,拿著帽子,就要去。轉身一想,不去也好,不要由此又墜入情網。
這樣想著,把帽子摘下來,向衣架上一掛。接上第三個念頭:“若是不去,真辜負
了這人的一番好意。我能說一句寧可我負天下人嗎?”到底戴上帽子,坐車到了翠
香班。
這天因為天氣不十分好,衚衕的遊客,並不多。楊杏園走進門去,先且不叫拈
花,依然過了一道點名的手續。點到拈花頭上,是個二十歲附近的女子,少不得仔
細看了一眼。凡是一個人來尋花問柳的,妓女也就認為是專誠而來,況且今天人又
少,一個人進來,越發是容易讓人注意。拈花看見他這樣,心裡也就有所動。名點
過了,楊杏園便對龜奴道:“你叫拈花罷。”拈花正站在院子裡聽了這話,又猜上
個兩三分,便請他進屋子去坐。楊杏園不等問,便先笑道:“我姓楊。”拈花臉一
紅,點點頭道:“哦!是的。”她屋子裡有個三十多歲的阿姨,正拿著一把茶壺,
要出門去,聽了“我姓楊”三個字,手叉著門簾子不走,卻迴轉頭來笑道:“哎喲!
我說呢。”又對拈花笑道:“我猜的話,也就有個五六成對啦。”拈花道:“你倒
是沏茶去,怎麼站在門口?”阿姨笑著去了,有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送了果碟到
桌上來,她將果碟放在桌上,兩隻眼睛,由頭上至腳下,卻把楊杏園看了一個夠。
楊杏園看她穿了一身綠格子布衣服,倒也乾淨。圓圓的臉兒,薄薄的敷了一層撲粉,
例顯得兩隻眼珠,分外的黑。楊杏園見她望著,便笑問道:“你認識我嗎?”小姑
娘低頭咬著嘴唇一笑,說道:“我在報上老看見你的名字。”楊杏園笑道:“你也
會看報嗎?”她道:“認識幾個字,不能全認。”楊杏園道:“據你這樣說,一定
很好的了,你叫什麼名字?”她笑了一笑,不肯說。楊杏園對拈花道:“這大概是
令妹了,怎樣不肯把名字告訴我。”拈花笑道:“她對生人,是瞎謅一個名字的,
真名字,可是叫小妹妹。她對楊先生不肯說假名字,又不好意思說真名字,所以只
好不作聲了。”楊杏園道:“有其姊必有其妹,這小妹妹,又玲瓏,又溫柔,很可
愛呢。”拈花笑道:“一個糊塗孩子,不要太誇獎了。”
楊杏園一面說話,一面抬頭看時,見正中壁上,虎皮箋的對聯,是“春花秋月
渾無奈”,不由笑道:“一肚皮不合時宜,在這一副對聯上很看得出來了。”拈花
道:“這也是一個客人送的,我只覺得很自然,所以愛掛著,其實我是不敢當。”
拈花說話,可就坐近了,和楊杏園只隔了一張桌子面。仔細看她臉色,雖然很是清
秀,可是血氣不足,未免露出幾分憔悴。楊杏園一想,這人一定身世可憐,就是以
目前而論,恐怕也很不得意。拈花見他對面平視,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便拿著碟子
裡的紙包花生糖,剝了兩顆吃了。低著頭,目光射著手背,手上摺疊著糖紙,笑著
問道:“楊先生不大出來玩玩了嗎?”楊杏園聽她的口音,倒好象她知道自己從來
愛逛似的。因道:“從前倒是在衚衕裡有一兩個熟人,現在因為事忙,晚上不大出
門了。”拈花笑道:“這樣說,今天晚上何以又出來了哩?”楊杏園道:“這話恐
怕老四未必肯信,今晚我是特意來拜訪的。”那阿姨進來倒茶,便笑道:“楊老爺
怎麼知道我們四小姐是老四?”楊杏園道:“因為知道,所以才特意來拜訪。”阿
姨笑道:“我們小姐,天天看楊先生做的那個報。”拈花笑道:“你就不要說了,
編報都說不上來。”阿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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