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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膏,直白到耳朵背後去,坎肩兒鈕釦上黃澄澄的露
出一塊金質徽章,一望而知是個衙門裡的人。這人道:“今天代斬謖不代?”短胡
子說道:“我演《空城計》,和別人不同,前半本學汪大頭,後半本學譚叫天,不
代斬謖,人家看了都不過癮。”穿便衣的少年說道:“吳先生學譚,實在很有研究,
絲毫不亂。”穿八卦衣的說道:“我聽說你們司長就愛唱,是不是?”少年道:
“豈但我們司長,我們總長也是個戲迷。今天我在他公館裡還合唱了一出《汾河灣》。”
短鬍子道:“你的青衣戲,的確在牛蕭心之上,你要下海,一定比他能叫座。”少
年道:“我雖不敢說比蕭心好,我自信總也站得住。無奈我們這位總長的盛意,為
了這個事,特意在部裡和我弄了個僉事上行走,我欠的三千多塊錢,也給我還了。
我這一時卻不好意思下海。”楊杏園在一旁聽說,只覺一種奇異的香味,一陣一陣
的撲鼻,正是從這位少年身上而來。他看著這少年,說戲子不像個戲子,說少爺不
像個少爺,聽他所說,竟是一個僉事上行走。他正看著十分詫異,忽聽見轟天轟地
一陣笑聲,也不知道前臺的戲,演得怎樣好,便又走到前面看戲去。只見臺上正演
的是《捉放曹》,那個扮曹操的花臉,是一個大肚胖子,一根腰帶,系在大肚子上,
有點兒吃不住,一直墜到胯下來了。腰帶上的那口寶劍,正落在臺板上,大概剛才
的笑聲,就是為此了。場面上的人,撿起寶劍,再和胖子掛在腰帶上,不料他一轉
身,寶劍又要落下來。胖子急了,用手去扶寶劍,把右手邊扮陳宮的老生,重重的
戳了一寶劍頭,胖子一鬆手,寶劍卜通一聲,又掉在臺板上。這時,臺底下又是一
陣鬨堂大笑。胖子吃了這兩回虧,就不掛寶劍了。演到拔寶劍作勢要殺陳官的時候,
場面上的人蹲在胖子背後,將寶劍拿在手裡,由他的衣服大襟下伸出柄來,等胖子
去拔劍。胖子摸了半天,摸著場面上的人一隻手,臺下這個好聲,真是連珠銃似的,
震破耳鼓。楊杏園想道:“這個戲,有什麼看頭?”自己一個人含著笑,走出江西
會館。
正要上車,只見洪俊生要由外面進去。楊杏園連忙搖手道:“你沒有事,可以
早點去回家睡覺,我勸你不必去。”洪俊生道:“反正到了門口,何不進去看看?”
楊杏園道:“那末,我就不奉陪了”。洪俊生道:“我還有一句話問你,我有一個
朋友,有幾部宋版書,願便宜出賣,你要不要?”楊杏園道:“我雖不要,我路上
卻有人要。不知是幾部什麼書?”洪俊生道:“我是個外行,我哪裡知道?你要看
那個書,卻是現成,現在放在未央俱樂部,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去看。”楊杏園
道:“未央俱樂部不是在報子街嗎?那裡離我們報館不遠,哪天你可以順便到鏡報
館約我去看。”洪俊生道:“我回頭便要到俱樂部去,今晚你若願意看,編完了稿
子,可以到那裡去找我。”楊杏園道:“那恐怕有兩點鐘了,不太遲嗎?”洪俊生
道:“不遲,不遲,兩點鐘正是熱鬧的時刻哩。你儘管大模大樣的,往裡面走進去,
誰也不來問你。什麼地方人多,我就在什麼地方,包你就尋著了。晚上回頭我再打
電話約你,好不好?”楊杏園道:“這倒也使得。”說畢,便坐車到鏡報館去。
走到編輯部裡,聽差送上一封信,上面寫著楊杏園君親啟。看那筆跡,是吳碧
波的字,拆開信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午間消寒小飲,遇伊人於奇園中,意態闌珊,非復若昔日之活潑潑地。據云杯
弓蛇影,情海多波,足下夢覺揚州,名甘薄悻,別枝飛上,訊息寂然,言下淚眥氵
丸瀾,使人之意也消。弟生平好打不平,況在美人,為公道計,不能不吹皺一池春
水矣。茲與足下約,請即夕負荊請罪,即夕不能則明夕,明少不能則後夕,後夕不
能,則是終不往也。某不才,必有以所以服足下者。白香山曰:同是天涯淪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識。古人邂逅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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