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部分(第3/4 頁)
時,正和梨雲相逢,如今滿窗殘雪,和梨花狼藉一樣。為時幾
何?美人已歸黃土。想到這裡,記得枕頭底下,還有梨雲一張小照,不禁拿起來看,
只見梨雲含睇淺笑,呼之欲出,看著不忍釋手。恰好燈油已盡,那燈頭慢慢縮小,
屋子裡也就慢慢昏暗,好像有個人影子。背後看,絕似梨雲坐在床面前,自己身體
飄飄蕩蕩,也好像和梨雲在一處。明知道梨雲死了,心想我也到黃泉路上來了嗎?
正是:疑雨疑雲入夢遙,紙窗風雪正蕭蕭,燈昏被冷如年夜,蹾起離魂不耐消。
第二十三回 拈韻迎春詩情消小恙 放懷守歲旅感寄微醺
卻說楊杏園似夢非夢病在床上,彷彿靈魂離了軀殼。飄飄蕩蕩,只在雲霧裡走。
遙遙的望去,山水田園,隱隱約約,都不很清楚。初看好像有一座大海,橫在前面。
那海里的波浪,堆山似的湧了起來。那浪越湧越高,卻不是波浪,仔細一看,有一
些是樓臺亭閣,有一些又像森林丘墓。正要看個究竟,一會兒又成了大海,依舊是
波濤起伏,兇險萬狀。自己便不敢往前走,迴轉身來,又是一條很長的柳堤。堤裡
面露出半截古廟,那廟裡噹噹響個不住,一陣很沉著的鐘聲,從柳樹林子裡穿了出
來。自己心裡好像明白了許多,用手擦眼睛細看,原來自己卻還睡在床上。那桌上
的煤油燈,閃出淡黃的光來,滿屋子模模糊糊的,想是煤油已盡,夜深了。隔壁屋
子裡的掛鐘,在這沉寂的境象裡,那擺滴答滴答,搖動得更響。慢慢的想到未睡之
前的情形,才記起是給梨雲送葬出城中寒病了。這時有一陣微微的呼聲,從隔壁屋
子裡發出來,好像有人在外邊睡了。問道:“是誰在外邊?”便有人從夢中驚醒,
在被窩裡答道:“是我。”楊杏園一聽,是胡二的聲音。知道一定是陪伴自己來了,
也就沒往下問。心想我這病一定是很厲害,不然,也不至於有人看護來了。無端惹
下這場病,這是何苦呢?胡二聽見他叫喚,便走了進來,在溫水壺裡,倒了一杯熱
水給他。他就從被窩裡撐起半截身子來,接水喝了。睡的時候,倒不覺得,撐起身
子來,方才覺得頭暈,噓了一口氣,便又睡了下去。頭一靠著枕頭,人就迷糊了。
第二次醒來,窗子紙上,已經曬著大半截太陽。他慢慢的爬著坐了起來,頭還
覺得有點發暈,便披著衣服,擁著棉被坐在床上。見窗下桌子上,放著一大疊報,
本想叫胡二弄點茶水進來,順便送報過來看,無如他住的,是另外一個院子,和門
房隔得很遠,決計是叫不到人的。一聽隔院子裡,鐵勺子敲著鍋,一陣亂響,微微
的聞著一陣白菜煮肉的油香味。想道:“難道快吃午飯了嗎?我真是睡得失曉了。”
自己在被上坐了一會子,沒有洗臉,又沒漱口,很不舒服,只得慢慢的穿起衣服,
自行下床。心想幸虧是中寒的病,病得快,好得快,若是病上十天八天,也像這個
樣子,不病死也把人煩悶死了。正想走出房去叫胡二,何劍塵卻一腳走進來,失聲
道:“咦!你卻爬起來了,你好了嗎?”楊杏園道:“我本想還睡一會兒,要點茶
水,一個人也叫不到,只得爬起來了。”何劍塵道:“我早就勸你搬出會館,你喜
歡這個院子僻靜,老不肯搬。害了病你就感到旅舍蕭條的痛苦了。我就去和你叫人
罷。”說畢放下一卷紙,走出院子去了。
一會兒何劍塵轉來,楊杏園問道:“那一卷紙是什麼?”何劍塵道:“是春聯。”
楊杏園笑道:“你還弄這個,太無聊了。不說起來我也忘記時候了,今天是什麼日
子?”何劍塵道:“今天是臘月二十三,是送灶的日子了。”楊杏園道:“二十三
了嗎?單身做客的人,最容易忘記日子,沒有人提起,大概一直到響了爆竹,才知
道過年呢。不過你也太媽媽經了,還鬧著貼起什麼春聯來。”何劍塵笑道:“我原
不要貼的,我們那一位,一定的要辦。我想這事也有點趣味,只得弄起來。不過鶯
聲燕語那些老套頭,未免大肉麻,所以又自己做了幾副。買了一些紙預備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