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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貨郎還立在外頭沒走,蹲在簷下整他的貨,王大郎走的時候,把他的擔子一腳踢翻了,裡頭瓶瓶罐罐全灑了,胭脂香粉把青磚地都給糊紅了,綵線絲絡翻了一地,搖鼓都叫踩破了幾個,一邊唉聲嘆氣,一邊點著數。
聽見裡頭潘氏這樣問,玉娘只哭不答,他倒立起來呆頭呆腦接了句嘴:“這位媽媽放心,這倒不曾的。”
潘氏聽見他這樣說籲出一口氣來,眼睛裡都能冒火星子,跺了兩下腳,看看玉娘這付可憐模樣,咳嗽一聲壓低了聲兒問她:“既沒叫他得手,咱們便別鬧了。”
玉娘自家也知道,這事兒在女家身上是絕不能鬧的,她在行院這些年,還有什麼醃髒事沒聽過沒看過,出這樣的事,再清白的人都要吃人說嘴,一句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便把人的路給堵死了,叫人欺負了還於清名有汙。
她本來便名不正言不順的,若是真的鬧出來,說不得沈家都呆不下去,玉娘怔怔的坐著,只覺天眩地轉,哭也哭不出來,兩聲一嗚咽,嗓子眼裡吐出一句:“便聽老太太的,我只當自個兒是草木人罷了。”
不意這回潘氏沒幫她出頭,沈老爹家來聽見了氣得柱了柺杖,到簷下叫那貨郎一聲:“小哥,煩你跟了我來。”
潘氏要去扯他的袖子,他一把甩脫了:“你這個蠢婦,這是欺到我頭上來了!”潘氏待想說玉娘這是假稱的侄孫女,自己倒又啞了聲。
一跌腳想通了,她跟玉娘都怕把事兒鬧大了不好看,為著就是知道玉娘這身份是作假的,可外頭人哪裡知道,全當玉娘就是沈家的親戚,是姓沈的,王大郎有什麼依仗,吃了幾杯貓尿就敢欺上門來。
沈老爹一路過去,到了紫帽兒待,正遇上王老爺下衙,他難得瞧見沈老爹,抬手一請,見他眉毛都立起來了,心怕四郎有事,趕緊請來書房。
沈老爹柱著拐彎了腰,勢頭動一點都不弱,還沒等王老爺叫爺,就虛指了屋子:“親家公好家教,你兒子怎的趁了家人不在,到我家裡來壞我的侄孫女兒?可憐她正在守孝的貞節人兒,若不是這小哥販貨路過救下來,這時節咱們便在官衙大堂見!”
王老爺吃了一驚,四郎正在外販茶將將走到九江,剛寫了信家來,怎的會去壞沈家的侄孫女,轉念一想,家裡還有個王大郎。
他把臉一沉,眼睛往朱氏身上一掃,朱氏正拿托盤端了茶來,聽見沈老爹這話剛想反駁,想到兒子回來是一身狼狽,綢衣也汙了,腦袋還頂了個大包,心裡一跳,說不得正有這樁事。
剛要推說王大郎不在家,蘇氏在外頭嚷起來:“你個喪了天良的王八!”她聽得真真的,沈老爹連人證都拉來了,還會有假。
“去把他叫出來!”王老爺眼皮一垂,朱氏心裡氣苦,趕緊往屋裡去,一進門先推開蘇氏,點了兒子的頭,見他渾身都是酒味,迷迷懵懵的還未全醒,拎著耳道:“沈老爹的侄孫女聽說是個寡婦,只說是她勾引的你。”
王大郎先喝了一杯冷茶醒酒,涼沁沁的冷茶下肚,剛冒了一身汗的身子寒毛都立了起來,走到王老爺面前腳都在打顫,未開口就先跪在地下。
王老爺握了搖椅扶手:“想必你也知道了,親家說的,可是實情?”
王大郎伏在地下不敢動,悶聲悶氣的答:“兒子吃醉了酒亂了性確是實情,可兒子也有話說,原是那寡婦勾搭得我,我才上門她便踩我的腳給我使眼色,來來回回這幾次,兒子都把持住了,這一回真是因酒多了,一時叫色迷了眼。”
沈老爹還沒急,那貨郎先自急了,他的貨還沒賠出來,嘖上一聲開了腔:“府上少爺好口舌,小人不知甚個勾引不勾引,只瞧見那小娘子叫壓在桌上,急得拿頭撞油燈,恁大個包,若真是兩下里你情我願,叫小人撞破了,朝小人扔杯子還差不離。”
貨郎走街靠的就是一張嘴,他一句話說明了利害,沈老爹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青天白日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要汙人名節,玉娘如何我自家曉得,沈家也是詩書門第,這個侄孫女還想與她發嫁,如今在家捏著根繩子要上吊,真出了人命,別說我不顧著親家的體面,橫豎這一個與你也無干系。”
蘇氏一聽這話急了眼:“哪個寡婦真守節,誰知道她是真烈還是假,嘴上說著要守孝,眼睛直往男人身上掃,把人勾過來拴到裙帶子上,不過是戴了孝髻妝相,穿了一身孝的到處勾搭,我好苦的命!”她原是要鬧的,王大郎這樣說,便是已有了好幾回的眉來眼去,可此時卻忍住了,真要報官,一家子可怎麼活。
蘇氏這話是幫著丈夫,聽在朱氏耳朵裡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