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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早早接了信,隨信一同寄來的還有一張兩百兩銀的交子,秀娘把錢兌些出來,一半存在票號裡,一半兒按著王四郎信上寫的,送了五十兩去給了王老爺。
他走的時候欠的帳,已經全叫秀娘還上了,只差鄉里的茶葉錢,餘下這些,秀娘買了新布,緊趕慢趕的做了成套的衣裳,箱子裡的布鞋子都已經攢滿了,蓉姐兒做皮靴的時候給他也做了一雙。
家裡備下色…色齊全的年貨,今年不叫王老爺買肉買羊了,早早定下來,王老爺家是一整隻羊二十斤肉,其餘各家全是半腔。
苦了這些年,到今兒才過了富裕日子,秀娘長吁一口氣,摟了蓉姐兒挨在炭爐邊烘年糕吃,白白的年糕烘軟了沾上紅糖,大白繞了圈子直叫,蓉姐兒一張手它就跳到膝上,仰頭叼住了年糕,小舌頭把糖粉舔個乾淨。
臘八這天陰沉沉的似要下雪,秀娘邀了徐娘子過來,兩個挨在一處說話,徐娘子拍了她的手看她新做的紫丁香雁銜蘆花的對襟襖,嘴裡嘖嘖出聲:“你也算是苦盡甘來,你家這個可真是有良心的,也不枉了你在家守這些時候。”
秀娘抿了嘴兒笑:“我只求著平平安安便是福分了,哪裡敢想著還有如今的日子。”她算了算日子:“再有個兩日便要到家了,等年初一還能一家子去慶元寺上個香,蓉姐兒去年掣得的籤,還真是準呢。”
因是新年兩個人也燙了一壺酒,拿茉莉花骨朵兒浸的,又香又甜,蓉姐兒鬧了要吃,徐娘子自家是個有量的,這甜水似的酒於她不過潤潤喉嚨,拿了一鍾湊到蓉姐兒嘴邊,就了她的手喝完了。
兩個婦人倒有好幾個下酒菜,全是秀娘預備下給王四郎的,切的肚絲,拌了木耳,炒的花生,還有鮓過的小魚,說說笑笑,下去了一多半兒。
蓉姐兒吃了鍾酒,頭暈暈的,臉蛋通紅,她本來就細白,臉上一紅就跟年畫上兩團紅暈的福娃娃一般,怎的也不肯上床,犟起來抱著貓兒不肯放。
秀娘笑的跌腳:“這是撒起酒瘋來了。”又推徐娘子:“你怎生給她喝這樣多,拿了筷子沾些甜味兒給她嚐嚐便罷了。”
一錯眼兒不見她,她自家爬到了床上,舊年還上去的床板,今年踩著腳踏爬上去,把床上疊起來的錦被兒拉下來圍成一圈,團在這個小圈子裡睡了,大白知道不能上秀孃的床,蹲在腳踏上陪她。
夜裡又下起雪來,指甲大的雪片直往下落,徐娘子告辭回去,秀娘拿門栓插上門,搓了手正在關上房門,外頭的大門“啪啪”直響,結在門背上的霜花撲簌簌的往下落。
秀娘擾了擾錦襖,走到門邊問了聲:“誰?”
門外頭是王四郎的聲兒:“秀娘,開門!”他聲音裡滿是歡喜,秀娘一聽顧不得路滑奔出去開門,王四郎裹了一身的皮襖子,戴了氈帽,只露兩隻眼睛,看見她就樂呵呵的笑,看見她穿是薄,趕緊叫她進去。
往後喊上一聲:“算盤,趕緊把箱子搬進來。”
秀娘在站屋裡看著東西一箱箱搬進來,她原想叫王四郎擺到梅姐兒屋子裡,王四郎卻擺了手叫搬到堂屋,統共四隻箱籠,還有皮包,連人帶東西整三車。
東西卸完了,算盤支了銀兩,幾個趕車的往大車店去,盤算站在外頭吱吱唔唔,王四郎這才一拍腦門,揮了揮手。
算盤到門外頭領了個人進來,那人走到院兒裡,秀娘才瞧見,是個細條條的纖巧女子,見了秀娘就是一福,頭壓得低低的,王四郎指了她:“這個,是玉娘。”
☆、第34章 承身世玉娘垂淚
秀娘再沒想到丈夫會帶一個回來,她站在門邊,身子還靠著王四郎,指尖不住打顫,原聽那起子閒婦繞舌頭,嘴嘴舌舌的也聽了許多風話,甚麼販貨客商發了財的都在外頭討小;甚麼還有那娶了一房兩邊瞞住置上兩個家的;什麼正頭娘子丟腦後外頭帶的倒是心肝寶。
這些個秀娘全沒放在心上,丈夫是個甚樣的人她肚裡明白,回回捎信來都夾著銀錢,又給她跟女兒兩個置下這許多東西,閒話只當耳邊風吹,還要笑一笑那起人見不得別個好。
算盤頭一抬又縮回去不敢說話,秀娘啞了半晌才開口:“屋子淺,你便西首那屋吧,梅姐兒在爹那裡,我還想著過幾日去接她呢。”
心裡的歡喜褪的乾乾淨淨,也不拿正眼看那立在階下的女人,轉了頭給王四郎脫掉大衣裳,一顆心像給黃連汁浸透了,恁般的苦也要安排酒菜飯食,剛給四郎掛上衣裳,扭了身問他:“趕得這樣急,怕是沒用飯罷,我去治兩個菜,蓉姐兒在裡頭睡了。”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