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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苦勞,她孃家只有閒差,比不得前面兩位妯娌是官家出來的,徐老爺自家沒出息掙不得官名,倒要挑撿夫人的出身,總覺得娶進來的不是正經官子女,很不拿好臉去瞧她。
婆婆挑剔丈夫又扶不起,吳氏俱都忍住,好容易生個兒子,這才冷臉對冷臉,滿付心思全撲在兒子身上。她一手捏了嫁妝錢,婆母妯娌再輕視她,卻看重她手裡的錢財,公中時時打點,各處樣樣,要錢的招數是日日翻新,嘴皮子一碰都能說出花兒來。
這回要回來的嫁妝,便只有出門子的時候一半多,吳家失了閨女,外孫卻還要在徐家過活,捏了徐三老爺的錯處順利要回來一半已是不少,也不敢十分討要,少些銀子頭面便罷,把田宅房產要回來便不算太虧,不成想徐三老爺沒滿熱孝就敢把個外宅領到家裡來。
打的就是天高皇帝遠的主意,若此番如了她的意,親孃還在天上看著,他便也枉為人子了,徐小郎長到這樣大,從未與人紅過臉,“下賤”這樣的話從他嘴裡說出,已是最難聽的,想想父親做的事,哪裡還配為人夫為人父。
他方才在宅中鎮定自若,出了門卻覺得指尖發顫,兩隻手氣的發抖,咬牙生生忍住,也不知眼前何路,悶了頭往前,腳下生風一路往前,待一口氣稍平,才漸漸慢下來,長氣一出已是立在橋上。
這地方從未來過,兩岸還是沿河人家,暮色四合家家炊煙,還有的門前已經擺了飯桌,一家子坐在河邊用飯。
離得最近的一戶,男主人正執了杯子喝酒,身旁纏了三四個小兒,裡間女主人一叫,大些的拿去傳菜,男主人笑呵呵的拿筷子沾了酒哄小女兒喝,小女孩一碰就吐了舌頭要哭,女主人端了菜出來叉腰便罵,徐小郎不由站定看住了。
他未出金陵前從不曾到市井人家,自小長在徐家大宅,只以為滿天下的人家都與他們一般,省昏定省,食不言寢不語,行一步動一下全有禮數可循,親爹這般模樣,他在堂兄弟間都抬不起頭來,只好自家越發的嚴正刻板。
不意到濼水才見著這人間煙火,活色生香方是過日子,那女主人拎了丈夫耳朵嗔罵,男人討饒幾回,幾個小兒圍在桌邊嘻笑,有那手快的,一把抓了滷菜往嘴裡塞,沿街十多戶人家,家家如此戶戶這般。
管家跟在後頭直喘,見少年站住了,上去扯了一把:“少爺,咱們也尋個客棧住下罷。”既出來了便沒有再回去的道理,徐小郎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站在橋上看見那飄幡的地方尋過去,到了樓裡,小二見是兩個有孝在身的客人,打頭的還是少年郎,剛要拿軟話兒哄了出去,那個管家已經上來道惱。
“出門在外,還請行個方便,將飯食端到房裡便罷。”黎叔曉得店家不願接有孝在身的客人,店裡挨著一處吃飯,你一身白衣也叫人忌諱,好言好語的央了,再會出鈔來,那店家便把他領到後頭的廂房,因著給的銀子多,撿了一處臨水的,兩張床。
黎叔只覺不妥,徐小郎看見鋪蓋俱是乾淨的,點頭應下,開啟窗子四面都是水汽,河上泊了船隻,這時候船伕俱都用飯,只有巡河的拿了網子去撈水上生的綠萍水草,撈得一船載回去剁了餵豬。
徐小郎也不用飯,站在窗前袖著手往望遠處望,一層層的彩霞染過來,深紅淺紅鋪滿了水天,波光碎影倒似換了付天地。
他把胸口鬱氣一舒,見水鴨子排成行,一隊隊的遊戲,身子不動問身後擺飯的管家:“黎叔,這方是人間安樂,待我中舉,便不再考,尋一個濼水,就在此為家。”
黎叔聽見他這般說,只笑一笑:“少爺喜歡,便多住幾日,走了一路肚中不飢?這家的菜倒是乾淨的。”小魚小蝦俱是河鮮,徐小郎不能用,便只吃些素食,桌上四五個盤子的菜,不是青就是白,他撩袍一坐,舉起筷子夾上兩口,粗茶淡飯譬如饜甘飫肥。
黎叔把頭一搖,思想著少年人家心性不定,哪有這般容易,又出去問店家討了兩付軟餅,防著徐少爺夜裡肚飢,好拿茶泡給他吃,誰想他竟一夜未睡,坐在窗前閉目長思。
過了這裡的日子,再去宅中還有甚個滋味,可徐家從上一代始就沒分過家,他要離了那些個光怪陸離,便只有放外做官這一條道。
他原來嘴上說著中舉便成,心裡還是想往上游爭的,不為著自家也要為著過身的親孃掙臉,這才日日夜夜點燈熬蠟的苦讀,此時卻心頭一片清明起來。
水鄉到了裡夜還不斷有船聲水聲,櫓繩吱吱啞啞響個不住,坐在樓上都彷彿能聽見水草叫水拍到石頭上的聲音,徐少爺前半夜坐了不動,後半夜還是黎叔把他扯到床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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