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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大油大葷的東西,叫廚房拿了幾個生雞蛋來,就這麼扣在滾熱的紅糖水裡,蛋凝起來成了糖水荷包蛋,舀出來吹涼了,拿銀勺兒一口口舀著吃。
誰都不說話,便是大白也覺出不對來,抬了白毛臉兒,蹭蹭蓉姐兒的掌心,弓起身子伸個懶腰,喵嗚一聲又趴下來,鴛鴦眼仁兒看了她,伸著爪子拍拍她的腿,爬近了湊過去舔上一口,蓉姐兒摸摸它的毛,懷裡有個沉手的東西,這才覺得膽子大起來了,見幾個丫頭都懨懨的,又喝一口糖水才開口:“你們說,是怎麼跌下來的?”
那塔是按著寺廟裡頭的制式建的,五層的六角寶塔,是用來供放高僧舍利的,那一道白影子,夜裡看的分明,是從最高那一層跳下來的。
甘露上去給蓉姐兒搓手心,她捂了熱碗,手倒是熱的,只臉色還未迴轉來,幾個都不敢猜測,還是蓉姐兒咬了唇兒先開口:“那個丫頭,是不是報信?”
若流言是真,那個真的大奶奶已是叫楚大老爺關了五六年了,便是個齊整人也叫關廢了,她身邊的丫頭是捱不下去尋死,還是以死示警,誰也不得知。
甘露聽見這樣說雙手合什唸了一聲佛:“若真是報信,只盼她早日投胎,菩薩該給她記得大功德了。”兩個說起來,又吩咐下邊去備花燭白錢,夜裡不能燒,等明兒到山上廟裡燒了去。
蓉姐兒也跟著唸了一聲,輕聲嘆道:“只盼她這一死,能換個好結果罷了。”
楚大老爺的說辭是他妻子瘋得久了,因著聽見鼓樂,又發起瘋病來,丫頭想把她帶進去休息,哪知道瘋子力氣大,一把將人推下塔去,立時便摔得沒了氣兒。
他初時是怎麼也不肯讓徐禮把原配妻子往衙門裡帶的,可塔裡只這兩人,一個死了,既不是自裁,便是行兇,先開腔咬定了是妻子失手殺人,便是失手,也是殺人,自要帶到衙門審問清楚。
“拙荊一時糊塗一時清楚,只恐她堂上傷人。”楚大爺滿面賠笑,背了人還住打著眼色,早知道便該扯一句那丫頭自己掉下塔去,那塔這些時候都不曾修過,欄杆都松的很,如今天黑,料來也查不得案子,只摸了黑把那欄杆毀了,總好應對,如今卻改不得口了。
徐禮臉上還笑:“三班衙役也不是吃乾飯的,人命官司且非兒戲,既她不清楚,便請了大夫來看,甚個時候清楚了,甚個時候過堂。”
徐禮親去看過屍體,後頭衙役趕到抬到衙門裡去,頭一個派的活計便是叫了他帶來的下人守屍,可這個趙氏怎麼安頓倒成了難事。
她已是人事不知,衣袖凌亂滿面淚痕,楚家那些個趁了亂給她灌下藥,說她瘋病發作暴起傷人,只有這麼睡著才能往衙門裡帶,可徐禮卻還是聽見兩句悲鳴聲,叫的怕是那個丫頭的名字。
一干人等俱給帶到府中,扣下了便不曾開釋,人頭是徐禮親自點的,他記性甚好,一個個問了姓名,又一個個報出來,誰也不敢在這上頭瞞了他。
宴也辦不成了,徐禮前腳才拿了人走,後腳楚大老爺便往後頭去發脾氣,關起房門來罵後頭納的這個丫頭,罵她連個人都看不好。
這個假奶奶捂了心口,吃得這一頓罵,眼睛一眯:“老爺怎麼怪我,要怪便怪留她一命。”說著還埋怨一句:“早聽我的,哪裡還生這許多事。”
楚家大爺聽見這一句,冷笑一聲:“你懂個甚,若早早弄死了她,哪裡還有這許多年的好處,她那些個嫁妝,年年盤來的帳,你拿著不稱心?”
路都是一步步走到這兒的,先是不肯合離指望著她迴心轉念,哪知道趙氏竟這麼硬氣,死活不肯鬆口,說甚個一頭撞死也不跟他過。
楚家大爺臉皮一扯,若不是為著這樁事,往前一任的縣令便已是舉了他當孝廉,他考了多年都只得一個秀才,便只這一途還更便利些。
為著這個,楚家大爺才守這許多年的孝,那些個推官讓產的事他做不出來,便只有孝這一途可走,半點汙名都不能有,若是有個合離的妻子,那恨不得噬他骨肉的模樣,離了楚家又怎麼會不訴惡言。
先是想著關了她,等那名頭下來了,求得一官半職便是,可三年一縣不過舉一人,再往上還有州府,哪裡經得拖,越是關,越是不能放,還是眼前人給出了主意,倒不如索性把事做絕了,還得一善名。
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先皇在時這裡頭便是一本糊塗帳,哪裡知道新上來的這個卻不是那睜眼閉眼的,樣樣都查得嚴,三年一調任,便是已得了出身,也一樣能擼了去。楚大老爺越是裝孝子,這條路便越是窄,這身皮子披得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