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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算是坐過好幾回的船了,甫一上船還是覺得暈眩,幸而她早早備下了藥丸仁丹,覺得著身上不快了趕緊含上一顆。
這回卻是舉家遷去金陵城,原來江州的宅院裡只留下看房子的,王四郎打著在金陵久居的念頭,江州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他原想等王老爺卸了職接他到江州住,卻又噁心朱氏,當初不叫他踏進家門一步,如今她也別想著進他王四郎的門。
事兒便這樣擱了下來,年一過就又開始忙蠶忙茶,今年雨水足,幸得早早多僱傭下了五十個人工,不然這千畝茶葉且還採不下來,雨水一澆茶葉就肥大了,嫩芽兒才能炒茶賣得出價去,真等抽了條長成綠葉子,再採就是傷了茶株。
既是舉家遷往金陵,王四郎想著先在金陵置一間宅,可他實脫不開身,就是秀娘也忙得不可開交,春季正是蠶絲季,她開的那個綢坊,靠了孫蘭娘一個人打理怎夠,還是親去了濼水住了幾日。
秀孃的綢坊裡僱傭了五十多個女工,當中熟手就有二十多號人,織的綢多了,自然要給縣裡纏裹錢,通了縣令後衙才好辦事,王四郎領著秀娘走動兩回,這幾日專只給縣令夫人送禮了。
誰也沒這功夫,只好讓算盤拿信跟銀票先去金陵,到了吳家置下拜禮,算盤如今也是管事,身邊跟了一個小廝,穿了綢衫上門去請吳老爺幫著相看。
王四郎也有顯一顯財力的意思,他見過這些人裡,除了陳仁義,便只有吳老爺算是豪富,雖是上中下俱得維繫人脈,卻只有陳仁義吳老爺這樣的人,才能帶來最大的好處。把銀子給的足足的,吳老爺一接著信兒抖落出來一瞧,眯起眼睛笑了笑,把事兒接下了。
約摸一月過去,金陵那頭來了信兒,說是宅子已經置下了,卻是個敗家的,玩花娘惹了官司出來,民不與官爭,好好的當家人叫下了監,進去還是直著,出來已經躺平,再使多少銀子,人參湯不要命的灌,也沒把命從閻王那頭拉回來。
孤兒寡婦手裡只有這處宅院,外頭哪個不想著盤剝兩隻肥羊一圈,一徑聲兒的把價壓低,吳老爺尋了個牽頭的,也不十分壓價,七進的院子,賞月樓玩花閣臨水四面亭樣樣齊備,作價只要一千七百兩,算上傢俬,多給了三百兩,這便已經是開得最高的價碼了。
拿了這些銀錢,寡婦帶著幼子到城郊置個小院,帶了兩個老僕婦,可堪過活,還要念了吳老爺的好處,叫兒子謝他高議。
事兒傳回來秀娘倒是一嘆:“還是老話說著了,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留得孤兒寡婦,怎不叫人欺凌。”
王四郎在外頭跑,這樣的事再沒少見,聽一回就丟開去,只樂得這樣便宜就買下了七進的宅子,他原是想著兩千兩買個五進帶傢俬的,這一下大了兩圈,抱了兒子就親:“咱們茂哥兒來福,一生下來就住大院。”
鬍渣把茂哥兒扎的只拿手擋王四郎的臉,軟爪子也不知叫他爹吃了幾個巴掌,王四郎還只樂,咧了嘴香一口又一口,茂哥兒捱了兩下抽起鼻子來,咧開嘴就要哭,王四郎趕緊把兒子放到秀娘懷裡,急步出了艙房,後頭兒子已經“哇”一聲哭得震天響了。
闔家上了船都暈暈木木的,只有蓉姐兒跟茂哥兒兩個,吃臥如常,茂哥兒躺在床上跟著船晃,還只覺得樂,咧了嘴咯咯咯,盯著帳子上無風也搖的穗子能笑上半日。
別個都吃不下睡不好,蓉姐兒卻半點事也無,她長這樣大還是頭一回坐大船,在港口邊秀娘便不許她出去,跑船的三教九流俱全,好人家女兒便是戴了圍帽也不能往船上去。
蓉姐兒閒得全身骨頭都在發癢,踢踏著腳就想往船艙外頭跑,還沒到艙門口,就叫銀葉綠芽兩個攔住了,再要往前闖,兩個俱都哆嗦著要下跪。
這可不比在家中,怎麼胡鬧折騰都是關了門的,要是叫姐兒大剌剌的往船頭上一站,不說船伕水手瞧了去,就是外頭那些個隔船的也要拿這嚼一回舌頭。
船上都掛了旗子,一問就知道是哪一家的姐兒這樣不守規矩,銀葉綠芽再縱了蓉姐兒也不敢放她,就是蘭針甘露兩個小的,也死守著,像尾巴似的跟前跟後,一刻都不敢擅離。
蓉姐兒卻覺得她們麻煩得很,她曉得求娘要被教訓一頓,便去偷偷央求玉娘:“我又不是真無賴,就在後船看看,不站到甲板上去。”
玉娘不能作這個主,蓉姐兒還是去求秀娘,把嘴兒一鼓:“悅姐兒她們曉得我要作船不知多眼熱呢,總不能我坐了船連水都瞧不著吧。”
秀娘這才點了頭:“等船行到江心,跟別個不挨著了,你便開窗看看。”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