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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姐兒不是細條條的,一張臉盤銀盆也似,杏仁眼兒彎眉毛,愛笑愛動,實不是那畫上的美人兒,誰料陳嬸子聽的一拍巴掌:“這才是有福相的呢,眼恁的淺,懂個甚!”
院兒裡本就沒個主事的,上頭還頂著個繼母,若是哥兒再娶個畫卷美人回來,那還不由著別個拿捏,他自家不覺著,吳氏身邊的老人見著哥兒的冠禮卻是大房出盡了風頭,哪個心裡不嘆,便得有個鎮得住衝得出的,才不叫哥兒讓人輕縵了去。
覘筆摸了鼻子,陳嬸子拍了兒子又道:“往後你要給我招一個風吹就倒的,看我抽不抽你。”徐仁的媳婦可不就是個風吹就倒的,哪個瞧了不讚一聲,人又最規矩本分不過,跟在徐大夫人身後束手束腳,還是御史家的女兒呢,進門時瞧著靈氣十足,不足一年就生生叫磨得圓滑了。
覘筆捧了盅兒吃梨水,滋溜著嚥下一口燉的軟爛酥蜜的白梨:“娘,咱們少爺就是個怕老婆的,再沒甚好論道,我要討個厲害的,家裡還能安生?”叫陳嬸子一笤帚掃出讓去,差點把湯都灑在身上。
“不必,我開開窗子透透風兒。”徐禮應了一聲,立著瞧了一會,又把那扇墜兒捏在手心裡收起來,他怕叫貓兒鳥兒叼了去,擺在哪兒都不放心,還是又收回那荷包裡,壓到枕頭底下。
睡夢裡也還是這香味兒,閉上眼兒都是她的臉,每回見她,她都長高抽條,只那一張臉盤不變,還是兩邊圓潤下巴尖尖,一雙眼睛水盈盈帶著笑望過來。
徐禮枕著一室木樨香入了夢,夢裡還是蓉姐兒穿了一身嬌俏俏的白,扶著門框目送他的模樣,不一時又夢見兩對高燒的紅蠟燭,盤金龍金鳳,擺在堂前案上,一室鋪天蓋地的紅,窗框上添著紅喜字,門廊下垂著紅綢花球。
他一身喜服,手裡拿著金秤,房上坐著那個一向愛穿紅的小娘子,這回穿得一身正紅,紅的能晃花人的眼,掀開蓋頭來,還沒摸上她的臉,蓉姐兒就伸手點住他的鼻子,笑嘻嘻的那付樣兒了恨不能叫人揉到肚裡去。
夢裡迷迷濛濛起了一片紅霧,沒有賓客,只有紅燭昏羅帳,羅帶同心結成雙,跟帳子裡頭坐著,他心心念唸的人兒。
徐禮這一覺睡得又沉又香甜,等第二日天都大亮了,才悠悠然醒過來,睜眼瞧見寶相花的青藍色水帳子,眯了眼兒,眼前彷彿還閃著那一水的紅,再轉頭看向竹枕頭邊,哪有婉轉相就,鶯聲燕語的嬌人兒影子。
他倏地燒紅了臉,曉得昨兒那場不過一夢,可那夢這樣真,臉貼著臉兒,身子挨著身子,骨骼酥麻餘唾猶甜,怎麼也不信只是一場夢。
半晌心裡還回著味兒,只覺得身上薄被子溼津津的,徐禮的臉“轟”一下子紅了,坐起來掀開一看,不獨薄被子上,連睡的軟席也一片,身上更不須提,恐怕是夢裡幾回,就真有幾回。
覘筆聽見動靜端了水進來,徐禮尷尬的把被子又遮起來,覘筆把銅盆擺到架子上,溼了毛巾要遞過去,見少爺還呆坐著,正在說話,就看見他雙耳通紅,立時明白過來。
“我娘蒸得好包子,我去給少爺端幾個來。”不獨自個兒出了門,把送茶來的捧硯一道拖了出去,捧硯手上端著托盤,裡頭是才煮好的茶水,叫他這麼一拖往後倒退兩步,嘴裡嚷了兩句,叫覘筆一句話給堵住了,頭往裡一探又縮了回來,這兩個也知道人事了,笑兩聲往廊下躲了。
徐禮這才起來,開啟櫃子翻找衣裳,把那髒衣跟被子卷在一處,洗漱抹臉,又想起壓在枕頭下邊的扇墜子,摸出來開箱子尋那幅水墨的荷花,拿繩子串了系在上邊。
如今的天已有些涼了,徐禮拿了這扇子尋個扇套裝進去,用罷了飯,急急叫捧硯收拾好書箱,又往學裡去了。
覘筆跟在後頭,急急尋了陳嬸子:“娘,少爺屋裡要洗曬。”
陳嬸子一怔,搓了布巾子抹灶頭,抬頭道:“洗曬個甚,回來前才開了箱子取的新褥。”徐禮長年不在家,為著冠禮才回來住了兩日,東西都是新拿出來使的,這句一說完又回過味來,拿毛巾撣撣衣裳,捂了嘴兒一笑:“知道了。”
如今已是十月,請期定的日子算下來不滿一年,徐禮一路騎在馬上還在笑,一路到了吳家拜訪,他行冠禮,吳夫人因病著不曾來,自然要來探訪,陳嬸子還做了四樣點心,俱是吳夫人平日愛吃的,門房一見著他就上來牽馬。
劉嬤嬤看見他來,眼圈一紅:“表少爺,難為你有心。”
那點心盒子一開,俱是蒸酥餡餅兒的香味,吳夫人還不曾起來用飯,口裡沒味,聞見這個倒叫劉嬤嬤調了蜜水來,撿出一個酥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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