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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了守門人,守門人不僅同意他們進入參觀,竟還導遊似的陪同一路。長方型的主體石榴院和獅子院互相垂直矗立在不高的山上,俯視著濃郁樹叢和蜿蜒紅牆。石榴院用於朝覲,獅子院供妃嬪居住,一肅穆,一奢華。遊人散盡,石榴院內長條水池漣漪閃爍,波動著天上的群星。周圍月色氤氳,給他們以夢幻般的遊仙感受。獅子院十二個石獅,個個生氣勃勃又似躁動不安。築建宮殿時格蘭納達小國正遭受西班牙君主強加的屈辱,林徽因欣賞眼前的王宮,它在精緻、富麗中給人一種憂鬱的氣息。皓月昇天才乘馬車返回城裡,回望籠罩在悽迷月色下的古老宮殿,林徽因一陣感慨,想起哀傷中國亡君李後主的有名詞句:“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龍閣鳳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他們對歐遊未作文字記載,倒帶回了一批照片。透過照片,人們可以想見梁、林歐遊時的情景。只是林徽因對自己的留影很不滿意,她很氣惱地說:“在歐洲我就沒有照一張好照片,你看看所有的照片,人都是這麼一丁點。思成真可氣,他是拿我當Scale(標尺)呀。”
他們的歐遊未能如期結束,梁啟超發電報催促兒子儘早做好前赴東北大學任教的準備,他們不得不匆匆提前歸來。或許是這個原因,二人沒有遵行父親建議的路線,還是走了陸路,乘上穿越西伯利亞的列車,顛簸行過鄂姆斯克、託木斯克、伊爾庫茨克、貝加爾……到邊境轉乘中國列車,經過哈爾濱、瀋陽抵達大連,在那裡又換乘輪船到大沽上岸,冒著傾盆大雨登上開往北京的列車。
數千裡行程,荒漠無垠的凍土,這樣的旅行難免單調乏味。是另外一對年輕人掃除了林徽因和梁思成的旅途寂寞。這對年輕人來自美國,名字叫查理斯和費迪(有人譯作芙瑞莉卡或蒙德里卡)。列車停在站臺上,查里斯夫婦從滿眼衣衫不整、舉止粗魯的旅客中,立即發現了與眾不同的梁、林夫婦,他倆斯文,高雅,林徽因的美麗尤其亮眼。一方想了解陌生新奇的文明古國,一方尚眷顧剛剛離開的異域故舊,彼此都感興趣的話題足夠他們說上一路。兩對年輕夫婦熱烈交談起來,都為遇到如意旅伴而快慰。他們在瀋陽一起下車參觀了大圖書館,查里斯看到,那裡許多人朝梁思成打躬作揖,因為他是梁任公的兒子。到了北京,梁林夫婦熱情地陪同查里斯和費迪遊玩了故都的名勝古蹟和大街小巷,還出入飯館、戲院、店鋪,包括梁啟超的私家花園。
短暫的相處已經令查里斯深切地體味到,這對年輕的中國夫婦心裡揣著崇高理想,有著強烈的責任感。而梁思成和林徽因感到祖國變得異常陌生和混亂,為此而震驚,乃至擔心自己是否將會像歐文筆下的人物文克爾那樣與環境格格不入,並對將來能否有多大作為表示懷疑。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決心要找到自己的位置,要將在海外學到的本領奉獻給國家,甚至懷著田園詩般的夢想,決心將自我融入這塊土地。
查里斯和費迪在中國走馬觀花過後去了日本京都,兩對夫婦邂逅匆匆,如浮萍,如行雲,他們沒有再度相逢。可是美好的記憶在美國朋友心裡珍藏了一生,查里斯晚年寫下數千字的回憶。這次邂逅或許註定,林徽因、梁思成將與另一對美國夫婦——費正清和費慰梅結下終生友情。
病中的梁啟超寫信給歐遊度蜜月的新人:“(我)在康復期中最大的快慰是收到你們的信。我真的希望你能經常告訴我你們在旅行中看到些什麼(即使是明信片也好),這樣我躺在床上也能旅行了。我尤其希望我的新女兒能寫信給我。”見字如面,最後一句袒露了老人急切心情,他已四年沒見過林徽因。
八月中旬新郎新娘到家,全家大人小孩個個興高采烈,歡迎林徽因正式加入梁氏家族。院子裡像是在過節,梁啟超很疼愛的小兒子老白鼻(名Baby,即至今仍健在的航天權威梁思禮)成天挨著新娘二嫂。幾年不見,變化了的林徽因並沒像梁啟超擔心那麼洋味十足。他告訴大女兒思順:“新娘子非常大方,又非常親熱,不解作從前舊家庭虛偽的神容,又沒有新時髦的討厭習氣,和我們家的孩子像同一個模型鑄出來。”一句話,滿意的心情溢於言表。
思成回國前梁啟超已經思慮兒子的謀職問題。他賣著老臉拜託清華校長,請清華增設建築圖案講座,讓思成任教。校長不便獨自做主,需學校評議會投票,想進清華並不容易。他也為兒子考慮過退路,倘若進不了清華,就叫思成暫且到上海大藏畫家龐萊臣處,為龐老先生做幾個月義務秘書。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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