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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面對著那可厭的不成其為市鎮的市鎮,面向著綠色的草原和遠處高低不平的田野,以及另一面的那龐大而機械的煤礦礦井。
她們看到湯姆·布蘭文從那曲折的小道上走過來。他身體越來越強壯了,但由於他把他的高頂帽低低地戴在額頭上,看上去顯得很漂亮,而且很有派頭,那神態和別的一些有所作為的男人簡直不相上下。他臉色鮮豔,完全像從前一樣非常健康,不過他走過來的時候,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看著他走進圖書室來時,威尼弗雷德·英格止不住一驚。他的外衣嚴嚴實實地扣上釦子,顯得很整潔,頭的前額已經禿了,但並沒有發亮,倒像是一件我們平時看見蓋著的東西現在忽然露出來了。一雙深黑的眼睛水靈靈的,似乎沒有一定的形式,他彷彿不好意思,因而特意站在一個很陰暗的地方。和他握手時可以感到他的手是那樣柔軟而又有力,讓人止不住一陣寒戰。她害怕他,討厭他,但又捨不得離開他。
他看著這個身體矯健,似乎無所畏懼的姑娘,馬上在她身上發現同樣那種心灰意冷的氣質。他馬上就知道他們正屬於同一類人。
他的態度很客氣,幾乎有點不尋常,甚至有點冷漠。他大笑起來仍是那種很奇怪的樣子,常會像一匹馬似的忽然把鼻子一皺,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齒,他那簡直有點像絲綢一樣細膩而又美麗的面板和臉色,掩蓋了他那離奇的令人厭惡的粗野,掩蓋了他的相當肥胖的大腿和腰身所顯露出的臃腫和傖俗。
威尼弗雷德一眼就看出他對待厄休拉的那種有點像是討好,又顯然有些狡猾的尊敬的神態,這使得那個姑娘馬上顯得十分驕傲,同時又有些惶惑。
“這地方是不是讓人看起來覺得可怕?”那年輕姑娘微微睜大眼睛問道。
“你看見它像個什麼樣,它就是個什麼樣,”他說,“它什麼也沒有藏著。”
“為什麼那些礦工都顯得那麼悲傷?”
“他們顯得悲傷嗎?”他回答說。
“他們似乎都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悲傷,說不出的難過。”厄休拉喉嚨裡充滿激情地說。
“我並不認為他們是那樣。他們把什麼都看成理所當然。”
“他們把什麼看成理所當然?”
“這兒的一切———這煤坑和這地方等等。”
“他們為什麼不能改變它呢?”她熱情地抗議說。
“他們相信,他們應該改變自己來適應這裡的礦坑和這個地方,而不是改變這礦坑和這地方來適應他們自己。這樣更容易多了。”他說。
“而你也完全同意他們的想法,”他的甥女感到實在不能忍耐了,插嘴說。“你和他們的想法完全一樣———活著的人就應該儘量設法適應各種可怕的現實。我們完全可以沒有這些煤坑,照樣能活下去。”
他很不舒服地、無可如何地笑了笑,厄休拉再次感覺到了他的那種帶有仇恨的反抗情緒。
“我想他們的生活並不真那麼壞,”威尼弗雷德·英格跳出左拉式的悲劇情緒說。
他既有禮貌又顯得很疏遠地注意看著她。
“是的,他們是過得很悲慘,礦井非常深,很熱,有些地方還到處是水。工人們常常因為害肺病死去,可是他們能賺到很高的工資。”
“多麼可怕呀!”威尼弗雷德·英格說。
“是的,”他嚴肅地回答說。正是他這種嚴肅、紮實和穩重的態度,才能使他作為一個煤礦經理得到那麼多人的尊敬。
女僕進來問他們要在哪裡喝茶。
“把茶擺在涼棚裡吧,史密斯太太。”他說。
那個金黃色頭髮,模樣很漂亮的年輕婦女走了出去。
“她已經結過婚,正式在這裡工作嗎?”厄休拉問道。
“她是個寡婦,不久前她的丈夫害肺病死了。”布蘭文悲傷地微微一笑。“他躺在她媽媽住的地方,那裡還住著別的五六個人,一個個都慢慢死去了。我問她,他的死是否會給她造成很大的困難。‘啊,’她說,‘他到臨死前的一些日子已經讓人感到非常討厭,怎麼伺候他都不是,一刻也不肯安靜,隨時都吵得人不安,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才好。所以現在這件事過去了,不論怎麼說———不論對他自己,還是對任何別的人———倒都是一件好事。’他們結婚才不過兩年,她有一個男孩。我問她,結婚後是否一直過得很幸福。‘哦,是的,先生,我們在一開頭,直到他生病以前,都過得很舒服———噢,我們過得很舒服,噢,是的———可是,您瞧,一切您都得慢慢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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