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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依靠這毫無生氣的心靈一切都完成了。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他關心的事,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是上帝還是人類。他的無所作為的情緒已經達到了一種穩定狀態。他現在對什麼都不關心了,既不關心他的肉體,也不關心他的靈魂。只不過他一定要保衛自己的生活不受到任何損害。就這麼一點表面的簡單的東西還將在他的生活中堅持下去。他的身體仍然很強健。他還活著。因此他必須打發掉每天的每時每刻的時間。這是他一生遵守的原則。這也並非出自本能上的不安:這完全是他的天性的必然產物。當他絕對孤獨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時,他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無所顧忌,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他既不相信善,也不相信惡。每一刻鐘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孤立的小鳥,和總的時間完全隔離,也不受總的時間的限制。
他住在一所用紅磚砌成的很大的新房子裡,這房子和一大堆同樣也是用紅磚砌成的建築連在一起,整個就叫做威基斯敦。威基斯敦從開始修建到現在才不過七年。原來這兒只不過是一個僅有十餘間住房的小村子,四周完全是一些剛有人開始墾殖的荒地。後來在這裡發現了一片很大的礦脈。於是在一年之內,威基斯敦便出現了,那是一大堆一排排粉紅色的看上去顯得很不真實的五個房間一套的住宅,街道純粹是醜惡的化身,一條灰褐色的碎石路,幾條用柏油鋪成的大道,中間夾著一連串的牆壁、窗戶和門洞,另外有一條用紅磚砌成的水渠,不知從何處開始,也不知引向何處。一切都沒有固定的形象,一切都沒完沒了地自相重複。街上你只是偶爾在一家房子的視窗可能看到有一些蔬菜或者油鹽醬醋,擺在那裡出賣。
在這市鎮的中間,是一片很大的開闊的不成形狀的廣場,那就是市場。這裡地面是黑色的泥土,圍在它四周的仍是那種簡陋的、新的紅磚現在已經變髒的建築,一個小窗子又一個小窗子,一個長方形的門洞又一個長方形的門洞,無限地重複著,只是在某一個街角上,有一個裝飾得花裡胡哨的酒館,在廣場邊上很難找到的一個地方,有一面裝著深綠色玻璃的大窗子,那就是郵局。
這地方頗有一種一片廢墟上才有的離奇的淒涼氣氛。礦工一陣陣一群群地到處遊逛著,或者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那些柏油路前去上班,他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活人,而像是一些幽靈。那死板的毫無色彩的街道,整個這個地方的那種單調、混亂的呆滯氣氛,讓人想到的只是死亡,而不是生活。這裡沒有集會的地方,沒有中心,沒有動脈,沒有有機的組織。它躺在那裡,像一片用紅磚胡亂迅速砌成的地基,簡直像一種面板病。
離這兒不遠,在一座小山上,便是湯姆·布蘭文的那所巨大的紅磚房屋。它的正面所向是一大堆亂七八糟、毫無意義的土坑和小棚子和一排排極不規則的房子的後牆。這裡的一切活動都是千篇一律,彼此一樣,因而讓人感到十分厭惡。更遠處便是那日日夜夜都有人在那兒挖掘的大煤坑。四周是兩條蜿蜒的小河和綠色的田野,東一叢西一叢地長著荊豆和石南,更遠處還可以看到一片片陰暗的森林。
整個這個地方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是那麼不真實。甚至現在湯姆·布蘭文已經在那裡住了兩年了,他也始終不相信這個地方的真實性。它像一個可怕的夢,像是一種醜惡的、死亡的、無法描述的心境忽然在那裡凝固下來了。
厄休拉和威尼弗雷德來到那個簡陋的小鎮上的時候,有一輛小汽車正等著接她們。然後她們坐著車,穿過了一片代表著混沌之初的地段。這地方彷彿是一片混亂忽然被固定下來,於是永遠就保持了那片不變的混亂情景。這裡的許多人使厄休拉很感興趣———他們一群群地站在街上,三五成群地從街上走過,在他們的前邊或者後邊跑著他們的狗;他們的穿著都很整潔,大多數人的臉色都顯得有些憔悴。這種安於憔悴的可怕神態使她極感興趣。像一些已經再沒有任何希望,可是卻還活著,而且還具有一定熱情的生命;他們躲在一種完全失去生命的外殼之中,表現出一種離奇的、孤立的莊嚴,毫無意義地混著日子。你彷彿覺得在他們所有人的外面已包上了一層堅硬的像牛角一樣的硬殼。
厄休拉帶著驚愕和恐懼的心情來到了她的舅父湯姆的家。他現在還沒有回來。他家裡沒有人,不過一切陳設都相當考究。他拆掉了房子裡的一個隔牆,把整個房子的前廳完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圖書室,圖書室的一端專作他的那套科學研究之用。用作試驗室和閱覽室的是一間很漂亮的房間,但它同樣也使人感到有那種僵硬的機械活動的意味,一種機械的但不過剛剛開始的活動,它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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