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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仍然向前奔跑著,柔和的仲夏的暮色越來越濃了。他們一動也不動坐了很長一段時間。只是她的手偶爾更緊地捏著他的手,表示一番愛撫,又慢慢鬆開了。
黑夜慢慢來臨,遠處出現了幾星燈光。車伕把馬車停下來,點上車燈。斯克裡本斯基第一次動了一動,他向前傾過身子去,看看那車伕在幹什麼。他的臉仍然是那麼寧靜、清晰,彷彿帶著一種冷淡的孩子的神態。
他們看到那車伕的奇怪的肥胖的黑色的臉緊皺著眉毛,正在朝燈裡面觀看。厄休拉不禁哆嗦了一下。這簡直像是一頭野獸的臉,然而這卻是一頭動作迅速的強大的機智的野獸,它不僅完全知道他們,而且幾乎直把他們置於自己的威力之下。她和斯克裡本斯基靠得更緊了。
“我親愛的,”她疑慮不安地對他說。這時那馬車又開始全速前進了。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他讓她抓住他的手,讓她向前俯著身子,在那愈來愈濃的黑暗中吻著他的一動也不動的臉。哭泣已經過去了,他不會再哭了。他現在已經完全平靜下來,恢復了常態。
“我親愛的,”她再次叫著說,極力想讓他注意到她。可是他似乎還做不到。
他看著車外的馬路。他們現在已跑過了肯辛頓花園。現在他第一次開口了。
“我們要不要下車到那公園裡去呆一會兒?”他問道。
“那好哇,”她安靜地回答說,弄不清他這是要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取下了掛在木樁上的話筒。她看到那魁梧、強健和沉靜的車伕,向他們這邊歪過頭來。
“在海德公園的拐角處停下吧。”
那個黑色的頭點了點,馬車仍照樣往前跑著。
很快他們就停下了。斯克裡本斯基拿錢付車費。厄休拉站在一邊。她看到那車伕在接受小費的時候行了個禮,然後在驅動馬車之前,先轉過頭來,用他那敏捷有力的野獸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的眼光是那樣的集中,白眼珠閃閃發亮。然後,他就駕起車走到人群中去了。他總算放開了她。她一直就感到很害怕。
斯克裡本斯基和她一起進了公園。那裡的樂隊還在演奏著,公園裡到處都擠滿了人。他們聽了一會兒那悠揚的音樂,然後就走到旁邊暗處的一張椅子前,手拉著手緊挨著坐下了。
最後,她終於打破沉默,猶猶豫豫地對他說:
“你到底為什麼那麼難過呢?”
這時她的確感到難以理解。
“就因為你說你永遠不肯跟我結婚了。”他像孩子一樣天真地回答說。
“可是那怎麼會使你那麼難受呢?”她說,“對於我說的話,你完全不必那麼認真。”
“我不知道,我也不願意那樣。”他謙恭而羞愧地說。
她熱情地捏著他的手。他們緊挨著坐在那裡,觀看著一些士兵帶著他們的情人走過去。無數的路燈沿著緊貼在花園邊上的大道向遠處伸展開去。
“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在意。”她也表現得十分謙卑地說。
“我也沒想到。”他說,“我是冷不防自己栽了一個跟頭———可是我在意———比什麼都在意。”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安靜和絲毫不帶感情,這使得她由於恐懼心都完全涼了。
“我親愛的!”她說,把他更拉向自己的身邊。可是,她這聲喊叫完全是出於恐懼,而非出於愛情。
“我比什麼都更在意———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他用同樣那種安靜的、毫無感情的真心實意的聲調說。
“那你主要關心的是什麼呢?”她低聲喃喃說。
“就只是你———就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她又一次感到非常害怕。難道他就這樣讓人給征服了嗎?她和他捱得更近一些,緊緊地偎著他。他們完全一動不動地坐著,傾聽著那個城市的巨大的重濁的嘈雜聲,傾聽著走過的情人們的低語和士兵的腳步聲。
她靠在他身上,不禁哆嗦起來。
“你冷嗎?”他說。
“有一點。”
“我們去吃點晚飯吧。”
他現在一直都非常安靜,因為主意已定,情緒更安定下來,所以也顯得非常漂亮。他似乎有一種能夠控制住她的奇怪的冷靜的力量。
他們走進了一家飯館,開始喝一種義大利酒。可是他的蒼白的臉色始終沒有改變。
“今天晚上不要離開我,”他最後看著她,請求地說。他的神態是那樣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