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媽身上使勁抓著她的神情。接著,那孩子忽然彷彿指責似的一字一句地說:
“我要你給我講一個故事。”
風仍在吹著,媽媽開始講故事了,那孩子依偎在媽媽胸前。布蘭文在外邊等待著,惶惑不安地觀看著在風中猛烈搖晃的樹木和愈來愈濃的黑暗。他得追隨他自己的命運,現在他還在門口徘徊。
那孩子偎著她的媽媽,蜷成一團,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在她的散亂的金黃色的頭髮中,那雙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像一個蜷臥的小動物,除了眼睛之外,已經完全入睡了。媽媽坐在那裡,彷彿靈魂已經出竅,那故事不過是自動從她嘴裡冒出來罷了。布蘭文站在外面,看到夜幕已經降臨,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他抓著水仙花的那隻手已經凍僵了。
故事終於講完,媽媽站起身來,那孩子這時正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她的身體一定很強健,她抱起那麼大的一個孩子看來毫不費力。小安娜緊摟著她媽媽的脖子,那張漂亮的奇怪的小臉從媽媽的肩頭上向外望著,除了那雙眼睛,她已經完全睡著,而這雙圓睜著的黑色的眼睛卻依然在進行反抗,在和某種看不見的東西進行戰鬥。
她們走進裡屋去以後,布蘭文第一次在他站著的地方活動了一下身子,朝四面的黑夜看了一眼。他真希望,一切會真正像剛才這段毫無顧忌的時間他所感到的一樣,那樣的美麗,那樣的隨和。隨著那個孩子,他也感到一陣奇怪的緊張,甚至是一種痛苦,彷彿是命中註定。
媽媽又回到廚房裡來了。她開始疊著孩子的幾件衣服。他敲門。她有點猶豫地開啟門,朝後退了一步,完全像個外國人,神情顯得有些不安。
“晚上好,”他說,“我就在這兒呆一分鐘。”
她的臉色頓時完全變了;她毫無思想準備。她低頭看著他。他這時手裡舉著水仙花,站在臺階下面由視窗照出的光線之中,他的身後是一片黑暗。他穿著一身黑衣服,她彷彿仍然不認識他。她簡直有些害怕了。
可是,他已經走進門裡,轉身把門關上了。她向廚房中間走去,對他這深夜的來訪感到很吃驚。他摘掉他的帽子,向她走近幾步。然後,他就那樣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戴著黑色的圍巾,站在電燈光下,一隻手拿著帽子,另一隻手握著黃色的水仙花。她遠離他站著,完全聽他擺佈,自己已經六神無主了。她不認識他,她只知道他是一個前來找她的男人。她只看見站在她身前的那個黑色的男人的身影,和他手裡抓著的一束花。她看不見他的臉和他的閃閃發光的眼睛。
他呆呆地看著她,不很瞭解她,只感到自己是在她的存在的籠罩之下。
“我來到這裡想跟你談一句話,”他朝著桌子邊跨進幾步,把他的帽子和花放在桌上說。那束花他一撒手就鬆開變成一大堆了。她看到他前進,退縮了幾步。她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存在了。狂風在煙囪裡呼呼響著,他站在那裡等待著。他已經放下了他手裡的東西。現在他攥起拳頭。
他意識到她站在那裡,惶惑,恐懼,但已和他聯絡在一起。
“我到這裡來,”他以一種出奇的平靜和嚴肅的聲音說,“想要求你嫁給我。你現在要結婚並沒有任何約束,對嗎?”
長時間的沉默,這時他的一雙藍色的眼睛顯得十分奇怪,彷彿脫離了個人意志,直向她的眼睛裡面看去,希望得到一個真實的回答。他希望找到她內心的真實。這時她彷彿被催眠了,最後終於不得不回答。
“是的,我完全可以隨我自己的意願再一次結婚。”
他的眼神馬上改變了,進一步脫離了個人意志,彷彿他看著她就只是為了尋求她內心的真實。他那雙眼睛是那樣的穩定、集中注意,和永恆,彷彿它們永遠也不會改變了。它們似乎直盯在她身上,要使她融化掉。她微微抖了幾下,感到自己被重新創造了,完全失去自己的意志,和他融合在一起,和他具有了一個共同的意志。
“你要娶我?”她說。
他的臉色馬上變白了。
“是的。”他說。
現在籠罩著他們的仍然只是惶惑和沉默。
“不,”她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我不知道。”
他感到他內心的緊張情緒已經被打破,他鬆開了拳頭,他現在又能開始活動了。他站在那裡看著她,神情恍惚,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對他來說,似乎失去了真實的存在。然後,他看到她向他走過來,她十分奇怪地一直來到他身邊,彷彿她並沒有移動,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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