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2/4 頁)
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她非常喜愛這個和她自己的世界大不相同的世界,她對他的那種忘乎所以的狂喜態度十分厭惡。他對這個大教堂的熱情在一開頭使她十分吃驚,後來更讓她感到氣惱。不管怎樣,外邊還有那高大的天空,在這裡,在這神秘的半黑夜的地方,如果他的靈魂隨著大殿裡的立柱向上跳去,它並非跳向天上的星星和那水晶般的黑暗的空間,而只不過是去和那跳躍著的與他相呼應的石頭相遇,不過是進入那屋頂的陰森和神秘中去。那遠處的拱門的相遇和結合,那石頭建築的跳躍和伸展,在頭上架起了一個巨大的屋頂,使她畏懼,使她沉默。
儘管如此———她還是記得那開闊的天空並不是一個藍色的拱門,也不是懸掛著許多燈光閃閃的陰暗的屋頂,而是有無數星星在其中自由旋轉,並且是越高越自由地旋轉著的空間。
這大教堂也使她心情有些激動,可是她永遠也不會同意把這些跳躍的石頭編在一起,編成一個巨大的屋頂把她關鎖起來,在那屋頂外面便什麼也沒有,什麼都沒有了。它好像就是最後的界限。他的心靈倒希望情況真是這樣:這裡,這裡就是一切,完備,永恆,運動,相遇,狂喜,沒有時間引起的幻覺,沒有周而復始的黑夜和白天,而只有這安排得無比完美的空間,和永不停止隨時更新的運動,另外就是那起伏澎湃向聖壇衝去的巨浪。每一個浪頭就是一次狂喜。
她的靈魂懷著對恐懼和歡樂的記憶,也飄向聖壇,飄向那永恆的門邊。可是她卻儘量使自己停留在變化之中,不相信那聖壇所代表的完美境界。她不願意讓熱情的翅膀帶著她向高處飛翔,讓自己彷彿被拋在不可知的海岸邊一樣,最後被拋在聖壇的臺階上。這期間沒有巨大的歡樂,也沒有真實,可是正是在那令人頭昏眼花的大教堂中,她仍然堅持著她的另一個權力。這聖壇是空虛、貧瘠的,它的燈光已經都熄滅了。上帝現在已不在那叢林中燃燒,現在躺在那裡的不過是一堆已經死去的東西。她要求在她的上邊,比那屋頂還高的地方獲得自由的權力。她老是感覺到在她的上邊有一個屋頂擋住了她。
所以她不惜抓住一切細小的東西,這樣她就可以不至於隨著熱情的浪潮勝利地永不回頭,馳向無限中去。她急於希望脫開跳躍著的固定的一直向前的運動,她希望脫開它,好像一隻溼水的跛腳的小鳥希望脫開海水一樣,它像那小鳥一樣抬起自己的胸脯,往上提著自己的身體,希望離開那要把它帶向一個它不願意接受的歸宿的起伏不定的海浪,她也像在一片光明中展開翅膀希望使自己脫身的小鳥,急於想離開那固定的前進的運動,脫開那懸浮在水面上的汙點,東飛幾下西飛幾下,看到自己要沉沒的時候掙扎一番,因為它已經選定了或找到了它願意前進的道路。
而現在的情況卻彷彿是她必須抓住點什麼東西,彷彿她的翅膀太軟,沒有辦法使她離開那起伏不定的運動。所以她一看見刻在石頭上的那些醜陋的奇怪的小臉,便馬上站在那裡呆住了。
這些從教堂的巨浪後面偷偷往外觀望的小臉,倒彷彿是一些具有特殊智慧的人物。它們清楚地知道這些雕刻的小人物否定了人們自己的幻覺,告訴他們這大教堂並不是絕對的。它們不停地眨眨眼睛,動動眉毛,讓人想到許多不可能包容在這個教堂的概念之中的事物。“不管在這裡包含的東西如何眾多,但仍然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沒有包括進來。”那些小臉譏笑地說。
在那跳向聖壇的巨大的衝動之外,這些小臉卻都有各自的意志,各自的行動,各自的知識,它們以此朝衝向聖壇的巨浪抗議。以它們自己的微小發出勝利的笑聲。
“噢,看哪!”安娜叫著說,“噢看哪,那些臉面多麼讓人肅然起敬!你看看她。”
布蘭文不很樂意地望了一眼,那是伊甸園裡那條毒蛇的聲音。她指給他看石頭上雕刻的一個胖胖的、羞怯的、滿臉惡意的小臉。
“他認識她,那個雕刻她的男人。”她說,“我肯定她是他的妻子。”
“這根本不是一個女人,這是一個男人。”布蘭文不耐煩地說。
“你這麼想嗎?不對!那不是一個男人,那不是一個男人的臉。”
她的聲音裡頗有一點譏諷的意味。他輕輕笑了一下,仍繼續朝前走。可是她不願意再陪他向前去了。她在那些雕刻之間閒逛著。可是他沒有她,又沒有辦法前進。他不得不再往回走幾步,這使他感到很不耐煩。她打亂了他和這個大教堂的無比熱情的精神交往,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噢,這個可太好了!”她又一次叫喊著說。“這還是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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