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2/4 頁)
在,他們倆是帶著滿身血跡在暗夜中走著,感到世界距離他們非常遙遠,不可能給他們任何幫助。直到後來她感到疲倦為止。在超過了某種程度之後,她變得冷淡無情,完全和他斷絕了聯絡。他隨時都準備大發脾氣,不惜和她玩命。她心裡也非常氣惱,她丟開他,走她自己的路。然而在她那看上去似乎很輕快、因而使得他非常氣惱的神態之中,她卻彷彿流著血似的戰慄不已。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純潔的愛情像日光一樣照進他們的生活中來。到了這種時候,她對他又變成了一朵在陽光中開放的花朵。那麼美麗,那麼鮮潔,那麼難以描述的可愛,使得他簡直無法忍受了。這時,他站在上帝的一片榮光之中,彷彿他的靈魂已經長上了六支幸福的翅膀。當他站在這種榮耀的火光之中,感受到創造的脈搏的時候,他感到全能的上帝的光輝,像脈搏一樣在他全身跳動。
一次又一次,他在她的眼中變成了那可怕的力量的火焰。有時候,他站在門口,臉上含著微笑,他似乎又變成了前來向她宣稱她已經變成了上帝的母親的使者,她的心開始急劇地跳動起來。她注視著他,疑惑不定。他有一個黑暗的燃燒著的生命。他感到害怕,並加以抵抗。她像屈從於守護著她的天使一樣屈從於他。她伺候著他,順從他的意志,在為他操勞的時候,止不住渾身戰抖。
接著,這一切全過去了。然後,他又非常熱愛她的孩子氣,以及她的在他看來非常離奇的神態,熱愛她的靈魂所表現的神奇。她的靈魂和他的靈魂是完全不一樣的,它使他在弄虛作假的時候顯得很真誠。而她也熱愛他懶懶散散地坐在椅子上的那種神態,熱愛他走進門來時那種坦率和急切的面容。她熱愛他的清脆的帶著激情的聲音,熱愛他身上的那種不可知的氣質,以及他的絕對的單純。
可是,他們誰都覺得不十分滿意。他感到,在某些地方,她對他不夠尊重。她對他的尊敬,只限於她與他有關的一些問題。至於他是個什麼人,她毫不在意,彷彿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之外。他本身究竟代表著什麼,她毫無興趣。說實在的,他自己也並不知道他代表著什麼。可是不管他代表的是什麼,她對它的確毫無尊敬之意。她既不重視他作為一個花邊設計員的工作,也不重視他這個養家餬口的人本身。因為他每天都到辦公室去工作———那他知道,他也就沒有權利要求她對他尊敬和關心。由於這一點,她倒對他真有些討厭。而他卻為這個更愛她了,儘管在一開頭他把這看成是對他的一種侮辱,幾乎要氣得發瘋。
不僅如此,她很快又開始對他的最深刻的感情進行攻擊。他對人生、社會和人類如何想法,她認為全都無所謂:他就那麼平庸地活著,她認為這就很好。這一點也使得他十分生氣。她完全不考慮他的想法,就憑這些對他進行判斷。可是到最後他也接受了她對他的判斷,彷彿它們就是他自己的判斷。但最根本的麻煩還不在這裡。使他產生敵意的最深的根源是她對他的靈魂進行譏諷。他不大會講話,思想也比較遲鈍。可是有些東西在他心中是不可動搖的。他熱愛教堂,如果她企圖破除他原來十分相信的東西,那他們就會彼此怒不可遏。
他相信在迦拿,水能變成酒嗎?她總喜歡把這當成一個歷史事件來追問他:這裡有這麼多雨水,你瞧瞧,你瞧瞧,它能變成葡萄汁,變成酒嗎?一瞬之間,他親眼看到不可能,也就是說不能變,可是他的清醒的頭腦,儘管當時曾經那樣回答她的問題,卻不能接受這種看法。於是他的整個靈魂馬上就會懷著瘋狂的越來越強烈的仇恨,對這種違反他意志的行動表示抗議。那個對他來說就是真實的。等他的感情一激動起來,他的思想馬上又被抑制住了。在他的血肉深處,在他的骨子裡,他希望看到那婚禮的場景,看到從石缸裡拿來的水已經變成紅色的葡萄酒:這時耶穌會對他的母親說:“母親,我與你有什麼相干?———我的時候還沒有到。”
緊接著:
“他母親對傭人說:‘他告訴你們什麼,你們就做什麼。’”(見《聖經·約翰福音》第2章,第4、5節)
布蘭文非常喜歡這些東西,他從心眼裡,從骨子裡喜歡它,他不可能丟棄這些想法,可是她逼迫他丟棄它們。她對他的那種盲目的信念非常痛恨。
水,自然界的水,就能夠忽然超出常理之外變成酒,忽然間離開自己原來的狀態,隨便進入另一種狀態嗎?啊,不可能,這是瞎說。
她於是又變成了那個心情煩躁、懷著敵意的孩子,對什麼都厭惡,對什麼都希望加以破壞。他則變得沉默寡言,死氣沉沉。他自己的生活也告訴他那樣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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