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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的。那個針眼對他來說肯定是太小了。她幾乎希望他窮得一個子兒也沒有。不管怎樣,說到底,一個有錢的人怎麼也不會和一個最窮的人一樣窮。
可是當她在她的想象中,看到她父親把他們的鋼琴和兩頭奶牛,以及他們在銀行裡的存款全都分送給當地的勞動人民,他們布蘭文家差不多和惠裡家一樣貧窮的時候,她卻又感到十分不安。她不能讓他這麼做,她感到簡直不能忍受。
“很好,”她想道,“咱們還是放棄天堂吧,這就算完了———不管怎樣,咱們不稀罕那個穿過針眼的天堂。”於是她再也不去想這個問題了。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過像惠裡家一樣貧窮的日子,就是有人把天下的好話都說盡也不行———她不能去過惠裡家的那種悲慘貧困的生活。
所以她現在轉而採取了一種不必按字面理解聖經的態度。她父親是很少看書的,可是他收藏了很多本複製的畫冊,有時他會坐在那裡像個孩子似的無比好奇但又帶著非孩子所有的熱情仔細看著那些畫。他喜歡早期的義大利畫家,特別是喬多、弗拉·安傑利柯和菲利波·利皮。這些偉大的作品常使他入迷。他多次拿出拉斐爾的《關於聖餐的爭論》,或者弗拉·安傑利柯的《最後的審判》,或者那表現三占星家(指聖經上記載的在耶穌誕生前便已算出他的出生地的占星家)的膜拜神態的美麗而複雜的畫面來看著,而每次都感到越來越強烈的喜悅。這和建立一套以人的形象作為基本單位的神秘的具有複雜結構的觀念有很大的關係。他有時候忍不住要匆匆跑回家去,開啟弗拉·安傑利柯的《最後的審判》來看看。那開闊的墳地中的小道,小道兩旁堆著的泥土,上面那模模糊糊的天堂的景象:一邊是唱著歌向天堂走去的人群,一邊是一些人悽悽慘慘地正往下向地獄裡走去,這使他感到十分滿足。他並不在乎自己相信不相信魔鬼,或者相信不相信天使。整個這一套觀念便使他感到無比滿意,他再沒有什麼更多的要求了。
從孩提時代便對這些圖片十分熟悉的厄休拉,非常仔細地研究過這些畫面。她崇拜弗拉·安傑利柯筆下的花朵、光明和天使,她喜歡那些魔鬼,也非常喜歡那地獄,可是那裡所表現的被包圍的上帝,在他的頭上有一大群天使圍繞著他,使她忽然感到非常可厭。最高處的那個形象使她感到厭惡,並引起了她的仇恨情緒。難道這一切的最高境界,這一切的意義就只不過是這個披著大氅的毫無意義的形象嗎?那些天使是那麼可愛,那光線是那麼地美。難道全都只是為了這個,為了圍繞著這個庸俗不堪的上帝嗎?
她感到很不滿意,可是她當時還不可能提出批評意見,讓她感到驚異的東西還太多了。冬天來臨,大雪壓彎了松樹枝,鋪滿地上的綠色的松針看上去是那樣富麗。那邊是野雞在雪上留下足跡的筆直的無比奇妙的小道;那邊是兔子跳過時留下的痕跡:前面兩個窟窿,緊跟在後面又是兩個窟窿;大灰兔跳過的坑更深,斜得更厲害,後面兩條腿總是一塊兒落下來,在雪上留下一個大坑;貓走過時留下很小的窟窿,鳥的足跡則是像花邊似的花紋。
慢慢地一種希望的感情佔據了她的心。聖誕節快來臨了。夜晚,在那個棚子裡總秘密地燃著一支蠟燭,並從那裡不停地傳出一陣陣低沉的聲音。那些男孩子們正在那裡唸誦聖喬治和聖比爾斯巴布的神秘劇。每星期兩次,在教堂裡的燈光之下,唱詩班在練習歌唱,他們在學習布蘭文喜歡聽的那些古老的聖歌。姑娘們也去練唱她們自己的歌,任何地方都有一種神秘的輕快的感覺。每一個人都在為聖誕節作某種準備。
時間越來越近,姑娘們開始裝飾教堂,她們忍著寒冷把冬青、桑寄生和紫杉綁在大柱子上,整個教堂漸漸出現了一種新氣象,一直到石頭牆上長出了扶疏的枝葉,聖殿頂上長出了待放的蓓蕾,清冷的花朵在那陰暗神秘的氣氛中開放了。在黑夜來臨之前,厄休拉必須在門上、在屏風上綁上一個用桑寄生做好的花圈,還要在一棵紫杉樹上懸掛一隻銀白色的鴿子。現在整個教堂已經像一片樹林了。
在牛棚中,男孩子們正在往臉上塗黑,準備彩排;在牛奶房裡,一隻已經被宰掉的火雞掛在那裡,張著它的斑斑點點的翅膀。現在該開始做餡餅了,必須事先準備下來。
等待的心情越來越急切。那顆星已在天空升起,各種歌唱和聖歌早已準備好,等待歡迎它。這顆星是天空的一個訊號。大地也應該發出訊號了。黃昏一步步來臨,一顆顆的心已經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歡樂跳動起來,每個人的手裡都捧滿了各種禮物。教堂的禮拜更增加了人們迫不及待的心情,夜晚慢慢過去,黎明就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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