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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寬敞的加工車間(車間裡看不見一個人),巨大的石槽裡醃滿海蜇,用尼龍薄膜遮蓋著。這個廠去年就已積壓下兩百多噸海蜇,今年的海蜇他們還沒有收購過。
“前些年,我們賺了八十多萬元利潤,現在已經虧光啦。生意做不成,我們都在睡覺。”食品廠的經理說。
出了食品廠,我們沿碼頭往西走,走進另一家海味品廠裡。這家廠有自己的專用碼頭,碼頭的空地上積著薄薄的一層鹽。廠長辦公室裡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錦旗。廠長攤著兩手說:
“漁民家中積壓了八千多擔海蜇——他們真傻,為什麼不便宜點賣掉呢?賣掉才有錢啊。”
金平島委實是個彈丸之地,面積只有兩平方公里,以岙為單位分四個漁業村:黃泥坎村、金雞村、小平頭村、大魚骨頭岙村。阿堅問黃泥坎村那位又矮又壯的村長:
“金平鄉誰家的海蜇最多?”
“大魚骨頭岙村的阿鐵,有兩百多桶。”村長說。
“我們去他家拍張照片。”阿堅說。
“要翻一座山呢。”錢站長面有難色。
“要花多少時間?”阿堅問。
“要一個鐘頭吧。”錢站長說。
“十五分鐘就夠了。”村長說。
“還是去一下吧。”阿堅看看我,又看看錢站長。
“那就吃了中飯再走。已經十一點了。”錢站長說。
我們在碼頭邊的一家小餐館裡吃中飯。從餐廳門口望出去,可以看見陽光和霧籠罩下的漁港。海上的風浪小了,黃色的海面上漂浮著灰色的垃圾。
“以前,這裡的海水非常乾淨,顏色是藍的,後來修建了防浪堤,淤泥沉積,人們傾倒在海邊的垃圾也排不出去。”錢站長說。
小島的山並不高。山坡上只長茅草,不長樹木,也看不到任何動物。只有一條用石塊砌成的山路從黃泥坎通往山那邊的大魚骨頭岙。我們吃力地爬上山崗。一位老漢迎面走來,和錢站長打招呼。一會兒又走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又高又黑,懷裡抱著小孩。錢站長叫道:
“阿鐵,正要找你呢。”
“我們去菜園。”阿鐵說。
錢站長指了指我和阿堅,說:“這是省裡、市裡來的記者,來調查海蜇積壓情況,準備在報紙上呼籲呼籲。你跟我們回去吧。”
女人大概是阿鐵的老婆,聽了錢站長的話,她叫了起來:
“阿鐵,這很好啊,你快回去,我在碼頭等你!”
“能行嗎?”阿鐵說。
“他們是記者,肯定行!”女人說著,從阿鐵懷裡搶過孩子。
我和阿堅能幫他們把海蜇賣出去嗎?我為自己被當作一根救命稻草而感到非常難過。
回菜園之前,我和阿堅去八方家。他又搓麻將去了。聽見我們的叫喚,他從山坡上衝下來。我讓他在房子前面站好,按下了照相機的快門。
八方對我說:“你等一下,我去裝點海蜇。”他轉身跑回屋裡,我大聲叫他,他不理睬。
我和阿堅自顧下山,走到碼頭時,回頭看見八方拎著一隻蛇皮袋從山上俯衝下來。我擋住他的去路。
“一點小意思,”八方氣喘吁吁地說,“我送你上船。”
“你的心意我領了,東西拿回去。”我說。
他犟著脖子往前衝,差點把我撞翻在地。他臉上梗起的無數根青筋像張開的魚網。
“你瞧不起我。”
阿堅遠遠地走在前面,回頭向我示意不要再推卻了。
明天一早要回定海,所以晚上早早上床。剛準備關燈,電話鈴響了。阿堅拎起聽筒。
“有個朋友叫我們出去玩。”阿堅說。
“玩什麼呢?”我說,“你一個人去吧,我呆在房間裡。”
“一起去吧,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散文寫得不錯。”
我們穿衣出門。時間只有九點多鐘,但是海島的小鎮已經悄無聲息了。街道上看不見一個行人,兩側的店鋪緊閉著,偶爾亮著幾盞霓虹燈。燈光清冷而飄忽不定,在海風的吹拂下彷彿變成了一團團稀薄的氣體。
阿堅指著前面不遠處的十字街口,說:“他們在那裡等我們。”
一輛黃包車駛過來,阿堅示意車伕停下,對他說:
“把我們載到前面的崗亭,給你兩塊錢。”
“兩塊錢?”車伕一臉的不屑,踩起踏板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十字街口的拐彎處。
兩個朋友果然已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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