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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節:外婆信佛(2)
那時外婆燒香時,會一個勁兒地喃喃自語:“保佑我們摸到汽車;保佑我們摸到電視;保佑我們摸到洗衣機……”
那一年,我們全家就外婆手氣最好,一連摸到了三條毛巾和一大把鉛筆。
在我們老家,逢初一十五,或哪位菩薩過生日,或什麼特定的佛教慶典日子,大一點的廟子都會舉辦廟會,非常熱鬧。
趕廟會的人各自用小布袋裝一把米帶去,分量不定,夠自己吃的就行,好意思拿得出手就行。然後統一交到廟子裡的大夥房,領取一枚號籤。再各自去各個殿堂拜菩薩,每個菩薩都要拜遍。然後再到主殿聽大師父講經。那時在大雄寶殿裡,信徒們密麻麻黑壓壓地盤腿坐著。師父講完經,又有和尚開始唱經,木魚銅磬銅鐘齊鳴。大殿香爐裡燃著手指粗的一炷長香,等香燃完了,一輪聽經的儀式才算結束,所有人磕頭起身,揉著酸脹的腿退場。下一撥等待在大殿高高的門檻外的香客緊跟著湧進去,各自佔著一個蒲團坐下,又有人捧一支長香端正地供上。就這樣,一輪一輪地進行著,等吃飯的時間到了,就統統憑號籤去伙房領飯。
吃飯的時候最有趣,別看都是虔誠的信徒們,但一涉及吃飯問題,統統毫不含糊。提醒吃飯的圓筒鐵鐘一敲響,所有人拎起香袋包包就跑,一個個跟踩了風火輪似的,伙房瞬間就被擠得滿滿當當。尤其是蒸米飯的大木桶邊上,更是銅牆鐵壁一般,別說擠進去,就算搶著飯了,也不容易從裡面擠出來。
說到搶飯,我外婆最厲害了,每次都能衝到最前面,一馬當先,所向披靡。為此,每次都把聽經的場次儘量往前排靠,爭取不耽誤吃飯的時間(罪過罪過)。但偶爾某次運氣不好給排到後面,吃飯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長香還遲遲沒燃完,這時,她就會跪在那裡衝門檻外的我使眼色,於是我就爬進去從她身邊的香袋裡翻號籤。那時我還小,偶爾一次兩次不守規矩應該無妨嘛。我拿到號籤就往伙房跑。在那裡,穿青灰色衣帽的俗家弟子已經把幾大桶米飯熱騰騰地擺出來,準備好敲鐘了。這樣,我總是能幫著佔個好位置,排在最前面。
廟會里的東西全是素飯,豆腐粉條青菜之類。但不曉得為什麼那麼好吃!實在太好吃了!每次趕廟子,我都可以連吃三大碗米飯,儘管外婆交給伙房的份子米只有一小把。
唉,一想起這些遙遠的往事,就覺得把外婆帶到新疆實在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讓她離自己熟悉而喜歡的生活那麼遙遠!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家鄉再也沒有親戚了,她年齡也大了,不可能繼續獨立生活。
今天外面下雪了,隔壁開始清理菜園。這意味著外婆今年的偷芹菜生涯從此結束。整個夏天,那是她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菩薩啊,再給外婆找點別的事情做吧!不要讓她太寂寞。
第29節: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丟了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丟了
我三歲那年,一天傍晚媽媽從地裡幹完活回家,發現我不在了。她屋前屋後四處尋找,敲遍了所有鄰居家的門,都沒找到我。後來鄰居也幫著一起找,翻遍了連隊的角角落落。於是便有人懷疑:莫不是我獨自一人進了野地?又有人嚴肅地嘆息,提到最近鬧狼災,某地某連一夜之間被咬死了多少多少牲畜……我媽慌亂恐懼,哭喊著去找領導。她捶胸頓足,哭天搶地,引起了連長和指導員的高度重視。於是連隊的大喇叭開始反覆廣播,說李輝的女兒不見了,有知情者速來辦公室報告云云。還發動大家一起去找。幾乎連裡的每一個人聽到廣播後都放下碗筷,拿起手電筒出了門。夜色裡到處燈影晃動。連隊還派出了兩輛拖拉機,各拉了十來個人朝著茫茫戈壁灘的兩個方向開去。呼喚我的聲音傳遍了荒野。
半夜裡,大家疲憊地各自回家。沒有人能安慰得了我媽,她痛苦又絕望。婦女們扶著她回到家裡,勸她休息,並幫她拉開床上的被子。這時,所有眼睛猛然看到了我。我正蜷在被子下睡得香甜又踏實。
我二十歲時,去烏魯木齊打工。一次外出辦事,忘了帶傳呼機,碰巧那天我媽來烏市辦事,呼了我二十多遍都沒回音。她胡思亂想,心慌意亂地守著招待所的公用電話。這時有人煽風點火,說現在出門打工的女孩子最容易被拐賣了,比小孩還容易上當受騙。我媽更是心亂如麻,並想到了報警。幸虧給招待所的服務員勸住了。大家建議說再等一等,並紛紛幫她出主意。她坐立不安,又不停地打電話給所有親戚,發動大家聯絡烏市的熟人,看有沒有人瞭解我最近的動向。然後又想法子查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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