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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牆上就往外跳,結果被狗鏈子牽著吊在了牆外面,勒得翻白眼。幸好兩次都給媽媽看到救下,否則早就沒命了。後來它就再也不敢跳了,只是高高地站在牆頭上衝遠處的荒野長久地張望。
兔子最愛吃我蒸的饃饃。小狗賽虎愛吃大白菜。雞實在沒啥吃的,只好什麼都愛吃。我們給雞窩也生了一隻小爐子,雞們整天緊緊地偎著爐子擠在一起。因為雞窩有這麼一小團溫暖,我們的雞便能夠天天下蛋,一天可以撿八個雞蛋。在阿克哈拉,只有我們家的雞到了冬天,還在下蛋。而其他人家的雞都深深臥在寒冷深處,腦袋縮在肚皮下,深深地封閉了。
把雞食端進雞圈時,所有母雞
著翅膀一哄而上,無限地歡喜。而公雞則顯得不慌不忙,如巡視一般保護著大家,在哄搶食物的母雞們的外圍繞來繞去地打轉。等大家都吃飽了才湊到跟前啄一點點剩下的。公雞很瘦很瘦,羽毛枯乾稀鬆,冠子耷拉著。但還是一副神氣十足的模樣,像國王一樣神氣。因為在所有的雞中,它是唯一的公雞。
戈壁灘上風真大。每次回到家都會悲傷。
為了能趕上班車,本地時間四點鐘就摸索著起床了。家裡沒牽電,四下漆黑,摸到門,開啟出去一看,也是漆黑的。獵戶星座端正地懸在中天。突然想起,這是今年第一次看到獵戶星座,多少個夜裡都不曾抬頭仰望過星空了。
點起蠟燭,劈柴,生爐子。爐火熊熊燃燒,冰涼的房間仍然那麼冰涼。小狗賽虎臥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我做這一切。剛剛回到家就得離開,永遠都是這樣。家太遠,太遠太遠。賽虎的寶寶曉曉夏天在公路上玩耍時,被過往汽車撞死。身邊突然少了一個陪伴,賽虎會不會覺得空空落落?狗是如何理解“離別”的?我的突然離開在賽虎眼裡會不會像曉曉的突然消失一樣——曉曉埋在後院玉米地邊的那個小土堆下,賽虎有時候會過去嗅聞一陣。狗是如何理解“死亡”的?
把泡菜罈子的壇沿水續一續。想餵雞,但有些太早了。天還沒亮,雞視力弱,什麼也看不見,雞食放在外面,會先被老鼠們吃掉。在冬天,老鼠們也過著緊巴巴的日子。它們也正在忍耐著寒冷與飢餓。
昨天一回到家,還沒顧上說幾句話,媽媽就頂著風雪出門辦事了。夜裡只有我、外婆和妹妹守著房子。不知為何,心裡總是感覺不祥。但又擔心趕不上班車回阿勒泰,於是又焦慮。兩種情緒糅在一起,就成了悲傷。
第11節:回家(2)
結果一直等到下午三點,班車才緩緩出現在大雪茫茫的公路上。然而媽媽還沒回家,為了不錯過唯一的這趟車,我還是上路了,懷著悲傷。
又想到了穹遙。天還沒亮,村莊遠遠近近的狗都開始叫了的時候,穹遙卻沒有叫。我出去剷土和煤時,看到星光下穹遙大大地睜著明亮的眼睛,其實它什麼都知道。
沒有煤了,我們只好把剩下的煤渣與泥土和在一起再拌上水,結成一塊一塊的,當做煤來燒。取暖,做飯。這樣的“煤”,火力弱,容易熄,並且灰多。卻是冬天唯一的溫暖。
我若是說:我愛阿克哈拉——是多麼心虛啊。我怎麼會愛它呢?我遠離家人和責任,和阿克哈拉一點邊也不沾地生活著。只是會在某些雙休日坐長途班車回家一趟,住一個晚上。這算是什麼愛呢?
我到了富蘊縣,繼續等車。網咖裡空氣很差。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媽媽回家沒有。時間正在過去,而我坐在網咖裡。我敲下這些字的時間,明明應該在家裡度過。應該以這些時間來坐在家中,繼續等待媽媽回來。並在等待的時候,餵雞,生火,撫摸賽虎。
又想起班車獨自行進在白色大地上,永遠無止境。想起班車經過的每一棵樹都是不平凡的樹——這些曠野中的樹,一棵望不見另一棵的樹。以前說過:在戈壁灘上,只需一棵樹,就能把大地穩穩地鎮在藍天之下。
還說過:它們不是“生長”在大地上這般簡單,它們是凌駕在這片大地上的……說這種話時,多麼草率,多麼輕浮啊。不過我想,其實我還是愛著阿克哈拉的。
第12節:到哈薩克去(1)
到哈薩克去
這些年,我們村的人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舉家遷往哈薩克國。大家都說那邊比這邊好,好找工作,看病、孩子上學都不花錢,房子也便宜,商品也地道,絕對沒假貨。
但過不了多久,又有人陸陸續續往回搬,抱怨說,那邊好是好,就是治安太差了。孩子差點跟著壞人學吸毒。看來,習慣了社會主義後,就很難習慣資本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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