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魚苗(第1/3 頁)
好多人都向我打聽過一個問題,為什麼我那七十多歲被查出患了肝癌晚期的爺爺,居然能活過85歲?
原因說出來沒人信。
因為我家養了九條龍。
九龍聚氣,鎖陽歸一。爺爺曾經對我說,家裡鎮著九條龍,就是閻王爺也不敢上門鎖魂。
爺爺養的當然不是真龍,而是一種熱帶風水魚,叫龍魚。
89年,爺爺在縣城開辦了第一家觀賞魚店,這九條“魚爺”就是那時候進入我家的,爺爺花了半個月時間,在老家地窖打了一口魚池安置它們。
九十年代誰家都不富裕,爺爺養魚卻捨得下血本,供著幾條魚爺當寶貝,誰都不能靠近,也不準碰。
七歲那年,我正跟幾個小夥伴蹲在門口玩石子,遠遠看見逛完集市的爺爺揹著一簍河鮮回家,我饞得直流口水,問他是不是能改善伙食了?
爺爺讓我滾犢子。
一揹簍河鮮,爺爺自己不吃,也捨不得給我吃,全都喂那九條“魚爺”。同村幾個小夥伴都嘲笑我,說我不是爺爺親生的,家裡有好東西,寧願餵魚都不給我。
我為這事嫉恨上了,當晚趁爺爺睡著之後偷了家裡的魚竿潛入地窖,用大鐵鉤子穿上魚餌,遠遠丟進魚池。
龍魚聞到腥味,在水池中攪動水浪,躥起半米多高,搶食的動作倒真有幾分“躍龍門”的氣勢,巨嘴一張,含著魚餌落水,又是一陣浪花翻騰。
我抓緊魚線一拽,繃緊的魚線帶出了血絲,龍魚吃痛,水中撲騰了幾下,攪動一片水花,咕嚕嚕冒著血沫泡泡。
可算出了口惡氣!
我正得意,誰知繃緊的魚線卻湧來一股怪力,這龍魚被我爺爺養的又壯又肥,我被反拽著往前一撲,腦門磕在臺階上,掙扎著爬起,一模額頭,全是血。
我磕痛了就坐在地上大哭,沒等乾嚎出幾聲,水池中“嘩啦啦”巨浪翻湧,九條“魚爺”全都拱起脖子,把腦袋探出水面瞪我。
那魚眼珠子,紅得滲血,比電燈泡子還要亮。
我分明感受到它們眼神中傳遞的憤怒,彷彿在質問我。
這魚成精了!
我嚇傻了轉身就跑,一回頭卻撞在正趕來的爺爺身上,“你個兔崽子作什麼死?”
他同樣陰沉著臉看我,眼珠子和魚眼睛一樣,紅得嚇人,能夠擠出血來。
我眼前一黑,嚇暈了。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
我發了高燒,在醫院打了一整天吊瓶,不僅高燒沒退,反而燒得更迷糊了。只要一閉眼睛,我就做惡夢,夢見自己被泡在大魚池裡,四周一片漆黑,幾雙血糊糊的眼睛在水下瞪著我,直到我嚇醒。
醒來時,我燒得更重了。感覺腦門奇癢難耐,一摸額頭,又滑又腥,拿鏡子一照,腦門上居然長出了一片片塊狀的魚鱗,魚鱗下長滿燎泡,一個個肉疙瘩爬滿整張臉。
治了幾天,我額頭上的魚鱗和肉疙瘩卻越長越多,高燒逼近42度,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通知家裡人早做準備。
住院第七天,家人已經不抱希望了,高燒下的我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忍受不斷重複的怪夢煎熬。
可病危通知書下達的第二天,爺爺卻出現在了病房。他二話沒說,用一張草蓆子卷著我,扛起來就往老家跑。二叔跟在後面追,說你抱著孩子跑什麼?他病得這麼重,不能離開醫院。
爺爺頭也沒回,“老子就是要帶他去治病!”
爺爺扛著我回了老家,剛進地窖,就把我狠狠摔在地上,不顧我哇哇大哭,指著水花沸騰魚池的魚池喊道,“跪下,磕頭!”
我不僅被爺爺逼著給魚磕了頭,而且還焚香祭拜,認了那九條“魚爺”當乾爹,祭拜完“魚爺”,爺爺從水池中勺了一碗水給我喝。
說也奇怪,我喝完之後呼呼大睡,這怪病第二天就好了。
十八歲那年,我高中畢業,光榮落榜,爺爺便將自己經營的觀賞魚店讓給了讓我,自己一個人鰥居在祖宅裡過活。
經營了幾年觀賞魚店,生意馬馬虎虎,這天我剛要收市關門,村長卻跑來告訴我,說我爺爺病倒了,讓我趕緊回家去看。
我住的地方在縣城,距離老家十幾裡地,趕緊聯絡了二叔三叔,披星戴月趕回老家。
爺爺的確病了,生命已到彌留之際,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在老家地窖,身邊不遠就是他養魚的池子。
地窖裡沒有燈,點了幾根蠟燭,燭頭上的火苗跳躍,昏黃的火苗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