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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裡英武非凡的爹爹此時在我眼裡卻只是一個慢慢垂去的老人,印象裡端直的背脊微微有了一彎弧度。
我邁步迎向爹爹,在他身前盈盈跪下,垂淚喚他道:“爹爹。”
他俯身牽我起來,仔細看我,拍著我的手只是點頭道:“見你沒事就好,爹爹只擔心皇上因及爹爹之事遷怒到你。”
我搖頭,“女兒很好,如下拉塔斯與芸澤交戰在即,他如何顧得上女兒。”我甚至不想尊稱玄武帝,只單單以“他”做替代。見爹爹神色黯然,知他仍然愧心於我,擠出一抹淺笑,低聲說道:“岑對女兒亦是很好的。”
爹爹聞言,方得眉宇舒展,只道:“廩親王對你好就好。”
我與爹爹坐下,卻見得爹爹頭上發線白了不少,面龐上的滄桑愈顯,額上眼角幾條深深的紋路猶如刀削。我不免痛心,悲婉道:“爹爹與額娘身陷絕境,女兒竟做不得什麼事情,實在不孝極了。”
爹爹面上已是平靜,聲音亦是淡然,“芸兒所做之事爹爹何嘗不曉,要你揹負趙氏一門上下性命,亦是難為你了。”
我只是搖頭,恨恨道:“我趙氏一門為芸澤出生入死,爹爹更有扶持之功,竟落得這般下場,實乃悲矣。”
爹爹淡漠一笑,隨即嘆道:“我早已料到會有這樣一日,只是未曾想過竟來得這樣快。盛極必衰,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昏寐的殿內,古樹的枝葉影影遙遙,似鬼魅的枯手披頭蓋面而來,忽而一聲蟲鳴掠過,在深夜裡越發孤悽悲涼,直觸得心頭一陣悽惶。
我隱著心中悲痛,緩緩道:“女兒會設法救爹爹額娘早日脫離禁束之苦。”我語氣雖說得堅定,心底卻沒有一絲把握,玄武帝心中芥蒂豈是隻言片語便能化解,更何況還有皇后與碩親王兩道屏障。便是讓玄武帝免了殺心,亦是花費了我不少心力。
額孃親自沏了一盅茶來,替我與爹爹各自倒了一杯。我不免吃驚,道:“爹爹額娘身邊都沒有人在伺候了麼?”
額娘悲幽笑道:“瞧你說這傻話,你踏夜前來,如何能讓他人知曉?況且這府邸上下又有幾人能信得過?”
我心中不免泛起一絲苦澀,未做言語,只端起茶杯將杯中茶水一口飲盡。我單單從小蓮子口中便推測出府邸下人中有些是不乾淨的,更何況身處當局的爹爹額娘。續而抬眸看額娘道:“額娘說的是。”
額娘雙手覆在我的手上,嘆聲道:“太后壽宴,中秋之時,額娘便想這樣仔仔細細看你一回,卻沒想到竟是在此等情形之下才得償所願。”
爹爹亦是傷感,卻強隱著道:“芸兒無礙,便是在此時此景能相見亦是好的。”
便這樣靜坐半晌,額娘忽的像是想起什麼,憂心問我:“聽魏錦說你前些時日身子不爽,可有大礙?”
我情知魏錦替我瞞下了“藏花紅”一事,又怕額娘為之操心,只是搖頭笑道:“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魏大哥醫術高明,額娘您是知道的。”
只說話間,忽聞門簾輕響一聲,只見得覓蘭探身進來,看我一眼,旋即福身輕道:“老爺、夫人,大小姐過來了。”
我不免吃驚,回眸輕聲問額娘道:“姐姐如何還在府中?”額娘只幽幽嘆息一聲,並未應我。
小簾輕掀,趙妤茹漫步而入。一襲素白的寢裙將她本就病如西子勝三分的身子在昏淡的燭影下更顯消瘦,嫻靜的面龐上看不出一絲血色,全身上下只散發出病怏氣息。我一直以為趙妤茹已隨魏錦離了將軍府,如此突兀相見不免讓我心中怔怔。
我尚未回過神來,她已至我身旁,盈盈垂淚道:“爹爹告訴我你今日會來,我本還不信。我本是沒有顏面再見你的,只是我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再不見見你,終是沒有機會了。”她一下子說了許多話,臉色蒼白中泛起潮紅,連連咳嗽起來,益發喘得厲害。
我眼眶微微一紅,隱著淚道:“姐姐這樣說,豈不是要傷我心麼?魏大哥醫術超群,定能想法子根治姐姐舊疾的。”
她只擺擺手,遂又用絲絹拭了眼角的淚痕,“我今日見你一面亦是了了心願了。”她靜靜看我半晌,柔聲道:“你還怪我麼?”
我見她此番模樣,懇然道:“妹妹從未怪過姐姐半分。”
她執起我的手,直視我,旋即問道:“那魏大哥呢?你還怪他麼?”
我不知她想說什麼,對她道:“魏大哥對你一片真心,我又怎會怪他?”
她似有感觸,神色溫婉,“魏大哥的一片真心在你,當日他只是不忍我幾度尋死,才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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