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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挽起畫帛往天章閣去,閣內勾當官忙迎出來見禮,她淡聲道:“本位是來查閱典籍的,請崔直學替我講解。”
勾當官應個是,退到偏閣請來崔竹筳。貴妃牽袖比手,“崔直學請。”
書架林立的閣中森森然,他們緩步往深處去,貴妃邊走邊低聲詢問:“大資可知道李後被廢了?”
崔竹筳道是,“上半晌就得到了訊息。公主此來是為這事?”
她嗯了聲,“太后見官家,我知道她必定提出封后的要求了,可惜官家對李後餘情未了,還想留著那位子,用以祭奠他的愛情。我有時候真想不通,我與李後同天進宮,為什麼官家偏鍾愛她?”
崔竹筳忖了忖方道:“寧王為太子時薨於東宮秘不發喪,直到第二年春才昭告天下。其中有九個月時間,官家冒寧王之名與李後通訊,想是那時情愫漸生。官家有疾,不喜歡生人接近,李後與他神交已久,他愛慕她,見了面自然也更親近,這是人之常情。”
貴妃聽後惘惘的,“原來如此……我早就失了先機,敗得也算合理。只是那李後有什麼好的,叫你們這樣心心念念。”她笑著問他,“大資對她也有好感罷?上次要不是你再三相求,七夕那日就應當趁亂把她給殺了。”
他卻笑道:“皇后死了,官家活著,豈不是給公主找麻煩麼?是我對寧王寄希望太高,以為他不會手下留情,沒想到情卻誤事了。至於我同她……畢竟教導她這麼多年,就是養只貓兒狗兒也有感情了,自然不希望她死。”
貴妃拿起一卷《白虎通》做幌子,又道:“我如今遇了困難,還需大資指點。照理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大鉞出兵,後方必定疏於防範,烏戎趁機直取汴梁,未嘗不是好辦法。可惜烏戎國力不濟,且官家縝密,禁軍仍有四十萬駐防,就算烏戎傾全國之力,也未必能一舉拿下。不過烏戎南可取綏,東可攻鉞,官家總還有些顧忌。若這當口不分一杯羹,將來鉞國坐大,烏戎就危險了。戰事上的進退我不懂,我只知道要做鉞國的皇后,生下太子,只有這樣烏戎才能繼續存在下去。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李後,官家沒了執念,封誰為後就無所謂了。我遠離故土,大資是我的智囊,這樣安排,大資以為如何?”
崔竹筳還是搖頭,“公主想得太簡單了,殺了李後非但不能做皇后,恐怕還要受牽連。官家究竟對她有沒有感情,從冊立新後這件事上就能看出端倪。李後死了,他能繞過誰?哀莫大於心死,對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來說,只有遭人背棄才是致命的。如何讓李後死心,徹底同他決裂,才是公主應該考慮的。殺人?下下策!”
貴妃聽他分析,自然也懂得他的私情,應承道:“大資說得有理,是我太急進了。大資這些年來勞苦功高,待功成之後,陛下定會重賞大資……那麼依大資的意思,李後不必死麼?可她在汴梁一天,我心裡便一天不得安寧。”
他說:“時機成熟時,臣會帶她離開汴梁,這樣公主便高枕無憂了。”
貴妃略怔了下,終於會心一笑道:“我也在想,大資早些離開天章閣,才可保萬無一失。官家是明白人,阿茸不與外界接觸,她所下的毒從何處來,總有一天會查到大資頭上。這裡畢竟不是烏戎,大資不得保障,孤身作戰只怕失利。還是同李後一道離開,大資求仁得仁,也可欣慰了。”
他眯眼審視她,貴妃自小生長在宮掖,小國的公主,從小有居安思危的覺悟,所以她的老練和年紀不對等。反觀穠華,比她還長一歲,花兒似的嬌養到十六歲,要不是身邊有個雲觀,她的人生應該不會那麼坎坷。論宮廷生活,貴妃當然是如魚得水,穠華呢,傻傻的姑娘,心思單純。你給她一根草,她可以吟首詩來詠歎,你給她虎符,她恐怕都不知道這東西派什麼用場。
所以不合適和不適應是兩碼事,不適應可以學著適應,不合適,就是一輩子的事。
他大度地挑了唇角,“臣一切以公主為先,自己如何,那是後話。公主在這裡逗留不宜過長,傳出去怕遭人懷疑。”
她說無妨,“我與大資只見過兩面,頭一次是天貺節,這是第二次。就算懷疑,也懷疑不到大資。”
“小心駛得萬年船,小心總沒有錯。”他一壁說,一壁挑了部《清靜經》遞給她,“公主稍安勿躁,路要一步一步走,太著急了容易絆倒。”
貴妃頷首,“我省得……官家不肯冊立新後,瑤華宮那位必定甚感安慰。須得讓她死心,甚至憎恨官家,這樣才能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