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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歪在那裡。起初有陽光時覺得還有希望,太陽轉過去了,照不到她身上,這深深的殿宇就顯得異常陰冷。
秦讓還在為她身上的道袍苦苦掙扎,“聖人把衣裳換了吧,臣喚宮人進來伺候。”
她照舊搖頭,“把乳孃找來我再換。”
“已經在各司各獄中查了,聖人可能不瞭解,大鉞的衙門多,每直都有自己拘押的地方。御龍直那裡沒有訊息,說不定是別的班直辦的。官家已經下令全力搜尋了,只因為目前事忙,還請聖人體諒些。”
正說著,今上從外面進來,吩咐錄景,“把襖裙放在後殿,打盆熱水來給皇后擦洗。”
她凝眉說:“我從道了,官家叫我悟真就是了。”
他不答,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也不想改。他從第二次見她起就這樣喚她,對他來說稱她皇后,就像民間叫娘子是一樣的。她很倔強,不聽他的話,他勸說不成只有自己親自動手。抓住她的腕子往後殿拖,那點掙扎微不足道。他不顧她反對,替她把那件灰灰的道袍解開,擲在地上。想起她清早在晨霧裡奔跑,乍見她的樣子,那時心裡有多痛,不願意再回顧了。
“別動!”她還反抗,他用力壓制住了。垂眼一看,她腰上竟鑲了把匕首,他說,“用這個就能保護自己麼?”
入宮攜帶利器是大忌,他卻並不介意,但凡同她有關的,他總是試圖往好的方向推斷。阿茸下毒是受雲觀指使,與她無關。然而那串香珠裡顛茄的由來呢?他懷疑貴妃、懷疑禁中所有娘子,明裡暗裡探訪,都沒有結果。他第一次感到棘手和困擾,一心想要證明她的清白,可是沒有任何對她有利的證據,所以他只能持保留態度。
她很排斥他,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愛他,也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心裡裝了太多東西,總要有個發洩的途徑。他把兩手焯進熱水裡,打了巾櫛給她擦臉。她惱羞成怒,下勁推他。他一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把巾櫛掩在她臉上。
“我會把人找回來的,牢裡沒有就搜城,這樣可以麼?”他隔著巾櫛撫摩她的臉,太久沒有接觸,每一下觸碰都能感覺到心臟劇烈收縮。他知道不該讓她看出情緒波動,平了下嗓音方道,“讓你入瑤華宮是為你好,一個人的身份和勢力不對等,最容易受矚目……”
那麼廢后呢?穠華不打算再想起這件事,可是心裡終究還是在意的。她雖不像貴妃那樣出身高貴,但是她什麼都看得真切。騰出這個後位,不就是為了有個犒賞的籌碼麼!可是話又說回來,她的嫌疑洗不清,受到這樣的懲罰已經是最輕的。她同衛子夫相比算是幸運的,如果一根白綾賞賜下來,不死也得死,讓她從道,已經是他開恩了。
她不再抗拒,他還算滿意。替她換上了大袖衣,她的臉淡漠而素淨,一如他記憶中的美麗。他將一塊佩玉系在她衣襟上,慢慢捋那硃紅的穗子,回龍鬚帶著微微的涼意劃過他的手掌,他說:“你在瑤華宮好麼?日子過得清苦麼?”
她皺了皺眉,“官家,我眼下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同你聊家常,你我之間也沒有家常可聊。我今日進宮是排除了萬難的,不是恩寵日隆時隨性的遊玩。”
她說得不帶溫度,他略怔了下,“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話可說了麼?沒有苗內人這件事,你可是永遠不會見我?”
“我以為出宮那天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她斂了衣袖,轉身往前殿去,邊走邊道,“我再等一個時辰,天黑前若沒有乳孃的訊息,我就回瑤華宮去了。”
他立在那裡,只覺透心的寒冷。她再也不是那個單純嬌憨的小皇后了,抑或從來就不是。
一個在簷下,一個在後殿,雖身處同一所寢宮,然而咫尺天涯。
她抬頭看漸漸冷清下來的穹隆,太陽懸掛在西邊的天幕上,她把手伸進光帶裡,沒有半點溫度。西北風從指間穿過,反而冷得徹骨。她痴痴望著那斜陽,她在大鉞度過的第一個冬季,是她活了十六年來最難以忍受的。汴梁是乾冷,建安是溼冷,每到這個季節春渥就準備好熏籠,她整天裹著被子坐在上面,連搬都搬不下來。春渥怕她上火,必須給她煎涼茶,她十四五歲了,還張著嘴等她喂她……現在春渥在哪裡?她覺得自己一下子沒有了方向,這種恐懼比失去愛情更碩大。
風裡傳來了啷啷的聲響,是黃門跑動起來,腰間的鑰匙相撞。他到了臺階下,遙遙向上行禮,湊到秦讓耳邊回話。秦讓側耳細聽,突然臉上一陣惶恐,忙不迭回手把他遣退了,提著袍裾上階陛,腳尖一絆,險些磕倒。
穠華走過去,“有訊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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