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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一個聖人,她聽來很覺諷刺,“我已經不是皇后了,別再叫我聖人了。”
秦讓卻很執拗,“別人不知道,臣是知道的。目下官家正忙於戰事,將聖人安置在瑤華宮,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廢了可以重立,對官家這樣的霸主來說沒什麼是辦不到的,聖人只需按捺,好好保重自己就是了。其實官家也有難處,換了誰不傷心呢。聖人也請寬宏些,站在官家的立場上,就能明白他的心了。”
所以她之前不怨恨他,人在局中,再手眼通天,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何況她也能體諒,他是順勢而為,最後成就他一統天下的夢想罷了。一位帝王,感情終歸和尋常人不一樣。他可以愛,但是必須愛得剋制,還要收放自如。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兩國聯姻不虛此行,唯一的遺憾是彼此不合適,他不能提供她渴望的愛情。
她不說話,因為說得再多也沒用。矛盾到了這種層面,並不是勸說幾句就能煙消雲散的。
她起身到前殿,站在一片溫暖的陽光裡看著福寧殿的大門,唯見天街空曠,沒有半個人影。
秦讓掖著兩手跟在她身後,她的道袍泥濘落魄,可是無論如何不肯替換。她有她的固執,不想再穿上宮中的衣服,也許已經認命地做她的道姑了。他嘆了口氣,“聖人一早沒吃東西吧,臣讓人準備去。”
她搖頭說不,“我不餓,你就在這裡,寸步不要離開。萬一再出什麼紕漏,好證明我的清白。”她是不想再蒙受不白之冤了,即使兩個人沒有緣分,也不要弄得那樣兩敗俱傷。
終於看見以個黃門壓著幞頭從遠處奔來,她走到殿外,疾聲問:“如何?御龍直怎麼說?”
那個黃門叉手道:“回仙師的話,臣找御龍直指揮使詢問情況,記指揮說昨夜御龍直並未外派,帶走苗內人更是無從談起。”
穠華靜靜站著,腦中茫然。金姑子和佛哥在禁中這麼久,是不是御龍直還是分得清的。這算什麼?難道不願把人交出來,索性矢口否認麼?
她頓時沒了指望,心裡有千百種的疑慮,誰來給她印證?她失魂落魄地在殿前廊簷下來回打轉,整個大鉞她只認得他,如果這裡斷了線索,那春渥就凶多吉少了。
秦讓怕她憂慮忙上前安撫,“聖人別急,等官家回來,自會給聖人一個說法的。”
等他回來,誰知會不會同御龍直口徑一致。現在每一刻都在煎熬,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枯等,可是除了等,她還有別的辦法可想嗎?
終於他回來了,腳下走得匆忙,冕冠上天河帶被風吹得凌空飄揚起來,儼然是這蕭索冬日唯一的希望。她迎上去,“官家,為什麼御龍直說沒有拿人?春渥到底在哪裡?”
他此刻火冒三丈,寒著臉道:“我在地壇便傳人來問了,昨夜二更時確有御龍直拘人,可是我從未頒佈過這道口諭。眼下已經命軍頭司徹查了,御龍直所有禁衛一一盤問,若找不出那些人,只有一個解釋,有人假冒御龍直。”
她聽得一頭霧水,為什麼事情會這樣複雜?御龍直是他的親軍,誰敢假冒?
她怔怔回了殿裡,重又在矮榻上坐下來,“官家可是打仗打亂了心神,把自己下的令都忘記了?”其實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也許都是他用來搪塞她的話。
“昨夜二更到現在,十個時辰了……”她抱住了膝頭哽咽,“我已經出宮了,已經去做女道士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只要把春渥還給我,就算讓我離開汴梁也可以,為什麼要打她的主意……”
他知道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只得蹲在她面前安慰她,“皇后,我定會把苗內人找回來的。我知道她對你很重要,我絕不會動她一根汗毛,你要相信我。”
她呆滯看他一眼,“什麼時候能有答覆?”
他說:“已經在查了,只不過事情發生在夜間,我也是到早晨才知道訊息。況且今日有大典,我疲於奔命,來不及周全。現在得空了,一定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他答應要查,暫時卻不能給她任何確切的答案,她心裡沒底,定眼看著殿中的青銅香爐發呆。然後他接了前方戰報,急招宰相往垂拱殿商議,吩咐她在殿裡等他,又匆匆去了。
朝中多事之秋,他忙。國與國之間的大仇大怨她想管也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身邊的人。金姑子和佛哥已經讓人去放了,她多少還有些安慰,就是春渥現在下落不明,她不知道怎麼解救她,將臉埋在臂彎裡,無聲飲泣起來。
半天時間在焦躁裡度過,她頭痛欲裂,錄景送了吃的來她也不想動,裹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