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意弄人(第1/2 頁)
上官瑜以前是火雲軍的副將,師從沈牧將軍,後調至京機衛管理帝都秩序和治安,也是沈疏樓的至交好友。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看這架勢必定不是為了追捕她。
皇上既已下旨釋放她,定不會再派京機衛來抓她了。
能出動京機衛,還讓上官瑜親自出馬的,看來不是小事。
稍一思量,她心中便有了底。易涼聞言回頭看她,見她眼神之間一片淡靜,確認道:“那人你認識?”
“不認識。”她左腿用力歪斜著身子從易涼身後出來,望著前方的人流,淡淡地說。
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人很多,顧卿顏和易涼混在人群中跟著他們一路出了城門。
在出城門的時候,顧卿顏也未向一旁看一眼,但是餘光還是感覺到了上官喻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分外沉重的視線。
易涼看她一眼側顏,眸中多了幾分深思,卻並未表現,二人就這樣沉默著並肩而行,向東而去。
日頭漸漸西斜,田壟之上霞光散佈,沒有那般迫人的氣勢,卻正應了悽秋的清冷冷氛圍。
風不算大,放眼望去那青黃交接的初秋之景也如詩如畫,可這溫度是實實在在地隨著西斜的日光腿下去了。顧卿顏打了一個寒顫,迴歸寧靜大自然的她此時也更能覺出餓了一日的肚子冷硬的疼。
“京城富庶,城外的田也長勢也甚好,秋曰白藏,本該是何樂豐收之時,你我二人卻只能流落破廟?”
易涼突然笑嘻嘻說道,顧卿顏聽了唇邊的笑多少有些勉強。她的肚子已經咕嚕嚕作響。
雖然聲音極小,但易涼感覺到了。他往懷裡一伸,拿出個幹梆梆的饅頭來,穩穩地託在掌心送將過去,體貼的說,“想來你也該餓了,先吃點兒墊墊肚子吧。”
她停住腳步,轉頭看向易涼黑亮的眼睛,心中一顫,手抬起一點兒又被自己壓回去。
都說患難見真情,可她與這少年初次相見素不相識,他是誰?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她垂目深深地盯著那慷慨地停在自己面前的饅頭,在大牢裡的時候被人打過,被人搶過吃的,為了生存吃過餿饅頭,也吃過被踩得不成樣子的饅頭。
一年的牢獄讓她明白,在生存面前,什麼驕傲什麼尊嚴什麼底線,在瀕臨崩潰的邊緣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剛剛她的本能反應是要一把把那饅頭奪過來狼吞虎嚥。
她不知道該怎麼伸手拿人家的手中的饅頭,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姿態去道謝,她只好整個人僵著,像個沒有反應的木頭人。
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裡,又有什麼東西讓心臟變得……算不上是柔軟,但就是猝不及防,被暖了那麼一下。
易涼撓撓頭,被顧卿顏的反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那麼審慎又凝重的表情,好像自己做了多麼了不得多麼難理解的事情一樣。
“除了這個饅頭……我身上也沒什麼能填飽肚子的了。”
顧卿顏掃了一眼饅頭上面的牙印兒,接過說了聲“謝謝”後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也沒多長時間,不遠處就能望見孤零零的寺廟了。
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他們站到了正門前。
“到了,就是這裡。”易涼道。
顧卿顏微微仰頭,門匾上被腐蝕的痕跡十分明顯,但還是能夠清清楚楚的看清門匾上的三個大字——“普渡寺”。
普渡寺?
原來這裡是普渡寺。
顧卿顏突然很想笑。
但,她笑不出來。
當年,眾人一口咬定是她約蘇憐心到普渡寺燒香,然後安排刺客殺害蘇憐心。
無論自己怎麼解釋,都沒人相信她。
但凡瞭解她的人都知道,她顧卿顏從不信神佛鬼神,更何況她從未去過普渡寺,連普渡寺在哪都不知道,又怎會約蘇憐心去那燒香拜佛。
只是,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眾人也一口咬定是她害了蘇憐心,她百口莫辯。東皇鈺更是不聽她任何解釋,直接把她丟入刑部大牢。
而今,她竟來到了這裡。
是天意弄人還是命運使然?
“聽說以前這裡香火鼎盛,怎地就荒廢了?”顧卿顏瞅著好像被什麼燻得斑駁、殘敗、開裂、焦黃的寺廟外圍問道。
“民生繁榮,人們不再寄希望於諸天神佛,漸漸地,這廟宇也就沒落了。”
易涼如是答道。
信仰於人而言,永遠不會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