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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糊塗。況且入仕做官未必是天下頭一樁得意事。”這話粗聽著並不在情理中,細細一辨,竟也挑不出個毛病來,句句皆是實在理兒,康三郎領的頭,眾人縱聲大笑,倒是將發問的人臊了一臉不自在。L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代桃僵(十二)
閒適了不足兩月,晉陽河東兵敗的訊息接二兩三地傳回長安。雖是軍機要事,卻也瞞不過城中百姓去,或有人自河東來,聽聞了戰事,在長安食鋪酒肆,甚至那煙花柳巷中繪聲一傳,經了多年戰亂的民眾,好容易過了兩年安生日子,眼下的情形,卻教人心不由又浮動起來。
承乾殿仿若已悄然形成了一定的規章,但凡有失利的戰報傳回,必會有一撥密集的御醫往殿內輪番請脈。“臥病”許久的秦王大約是不堪其擾,率先沉不住氣,因是聖上欽點來的御醫,又不得往外轟趕。
趙蒼如今往永興坊跑的腿腳甚是勤快,隔三差五地要來尋杜如晦問上一問,究竟何時秦王方可“痊癒”了,杜如晦只慢條斯理地擺手稱不急,可再緩上幾日,暗底裡不免要吩咐英華,悄悄地去知會心腹諸將,將玄甲軍與驍騎營整肅起來,預備著隨時出征。
英華白日裡多在軍營,趙蒼巴巴兒地往杜宅跑了幾回皆落了空,並未見著她。穆清瞧在眼裡,亦是心焦,探過英華幾次口風,先頭都教她搪塞胡混了過去,穆清本思量著她大約是不能應允的。
也不知是哪個在英華跟前提了一句,內廷數次以御醫首席之位相邀,誠盼趙蒼主持太醫署,卻每每遭他斷拒,緣由甚是稀奇,他只道,宮中那許多的御醫,只需安守十數人罷了,缺不了他趙蒼一人,市井中百姓萬千,軍營內將士拿命去拼殺,雜症眾多,命懸一線。又怎能少了他?
只因這一句,倒使得這門親事峰迴路轉了,英華聽後沉吟不語,她原是爽利慣了的,也不扭捏,隔日便放下話來,他若等得。便待收了東都剿滅王世充後再議此事。雖不是個準信。到底是鬆了口,穆清長長出了口氣,一顆懸了多少年的心終是慢慢放回了腔子內。
當西北邊的風漸次吹入長安。將城郭外大道上成排的高大銀杏日漸吹黃時,秦王的身子骨終是有了起色,不出幾日便可入校練場,握持刀戟的雙手難免短了些氣力。大興殿上的那位已然暗自鬆緩下來。
果不出十日,齊王與裴寂領著殘兵倉皇而回。趁著天光未放亮,城中各坊門皆未開啟的時辰,寂然從開遠門入了城。
未幾天色漸明,開遠門下回城的殘兵早已不見了蹤跡。眾人的注意力皆聚集在了金光門。離了病榻重披戰甲的秦王,如同這城門的名字一般,仿若渾身上下帶出一縷縷金光。城中的百姓猶如膜拜戰神似的,夾道歡呼。他身後的玄甲郎們一個個裹在沉重的玄色陰影內。銳氣凝結,勢不可擋。
穆清抱著四郎,從城樓上的垛口向下望去,她已不知多少回目送著杜如晦隨軍離去,初始的愁楚不安早已在一次次的磨礪中,演化成了鎮定篤信,隨著年月流逝,她的意識彷彿已與他融為一體。他所確定的,她再不會疑。但凡能從他口中得出淡然的一句“無礙”,她便確信是無礙的,他說“放心”,她果真就不會掛慮。
杜如晦穿過城門洞,自馬上回身眯眼仰望城樓。穆清懷中的四郎用力扭動了幾下小身子,伸出一節肉嘟嘟的手指頭,張大嘴稚聲喚著“阿爹,阿爹”,隨後又“咯咯”歡笑起來,須臾又發覺阿爹不似在家中那樣回應他,且越行越遠,便委屈地癟了癟嘴,作勢便要大哭。
穆清忙哄道:“四郎可是頂頂利害的兒郎?”
四郎慢慢合攏嘴,轉臉認真地盯著阿母的面龐,想了一會子,用力點了點頭。
“兒郎哭鬧,教人聽了去要怎樣?”
四郎毫不遲疑地將短短的手指頭抵在自己肉鼓鼓的小臉上,快速刮抹了幾下,糊在眼中的淚水雖說是收了回去,小眉頭還扭成一團疙瘩,不甘心地轉頭去望身形漸遠的阿爹。
穆清親了親他的小臉,笑道:“阿爹去去便回了,四郎在家好好吃飯,等阿爹歸家,可好?”
四郎茫然地點點頭,撲在穆清的肩頭輕輕抽了抽鼻子。
幾聲輕柔宛轉的笑聲從穆清背後傳來,“四郎蹙著眉頭的小模樣倒是與杜長史極似。”
四郎警覺地從穆清肩頭抬起身子,一雙圓圓的眼睛在說話那人的臉上滴溜溜地直轉。穆清尚未回頭,便已猜著身後說話之人是哪一位,她抱著日益沉甸的四郎已是有些吃力,再要轉身見禮少不得行動拙笨了些,口中卻是不敢遲緩,“見過長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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