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部分(第3/4 頁)
聲叩門聲,不見屋內有應答,外頭的叩門者遲疑了一息,又叩了兩下,並不等屋內回應,徑直便推門而入。
穆清原坐在床榻上發怔,乍一聽見有人進屋的響動,如夢初醒,抬頭望去,隔著菸灰色的軟羅帷幔,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朦朧晃動,手中還端了一隻瓷碗。
“身子不爽利,怎也不差人來告訴一聲?聽阿柳說你一整日未食,便是不餓,好歹也要墊些。”溫潤醇厚的嗓音,正是她聽慣的聲音,只是較之平素,彷彿少了幾分精神。
這聲音聽得穆清心頭與眼眶同時一熱,險些沒落下淚來,忽就覺得便是做再多,錯再多,單為能再聽一次這低沉溫和的話語,也是值了。
她拂開帷幔緩步走出去,似乎昨晚的爭執從不曾有過,如同無數回他從外頭進屋,她撩開帷幔應著他的輕喚迎上前,唇邊笑意依然清淺。
杜如晦將手中的瓷碗放置在外間的高案上頭,另從懷中取出一副乾淨筷箸,“現下後廚能倒騰出的,不過是這碗湯餅了,好在湯仍是熱的,趕緊吃罷。”
話音甫落,門上又是一陣響動,阿柳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七娘,可是睡了?”
穆清轉身開啟屋門,一股濃重的藥氣隨著涼絲絲的晚風一同湧進屋子。“給我就成了。”她接過阿柳手中的木漆托盤,“那些掃尾的雜事,還離不得你,趕緊去罷。”
托盤中間一碗墨黑的湯藥,在燭光下搖晃不定,穆清嘆著氣,將托盤與高案上那碗湯餅放在一處,有些犯愁地瞧著這兩隻碗。
“趙醫士來瞧過了麼?”杜如晦動了動眉頭,指著案上的那碗湯藥,“他如何說?可有大礙?”
穆清搖搖頭,“許是受了風,再乍一經事,吃幾劑藥也便好了。”一面說一面伸手要去端藥碗。
手指離著藥碗還差著一截,忽然橫插進一隻大手,毫不猶豫地端走藥碗,“空腹吃藥仔細傷了脾胃,這藥還燙著,左右還入不了口,還是正經先吃些東西。”
穆清乖順地點點頭,執起筷箸,埋頭吃起湯餅來,只是這湯餅在她口中,全然嘗不出是甚麼滋味,只顧著一口一口艱難地往下吞嚥。
杜如晦探手試了試藥碗的溫度,果然還燙著,他小心地捧起藥碗,就著碗沿吹著湯藥,騰起的熱霧氣很快迷住了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他不禁暗自喟嘆,前些年她身底子差,有兩年幾乎湯藥不斷,說到底還是跟著他受了那些苦的緣故,每每替她嘗藥,總想與她同擔一份苦楚,或許以後再不必了,這大約是最後一遭替她嘗藥。
他用力閉了一下眼,壓制住眼底的酸脹,端起藥碗仰頭飲下一大口,才順勢將碗遞到她跟前。
穆清放下手中的筷箸,接過藥碗,卻不吃藥,反倒直直地瞧著杜如晦,神色愈來愈緊張,手腕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索性將藥碗放置一邊,雙手交疊,坐得端直。L
☆、第二百零五章 李代桃僵(二十二)
時間流逝得極其緩慢,穆清亦不清楚自己這樣看了他多久,她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每一下的心跳,跳得鏗鏘有力,幾欲破胸而出。
見她這般反應,杜如晦心中“咯噔”一下,繼而腦中似有人猛擊了一下鐃鈸一般,豁然省悟。他睜大雙眼,費力地從唇齒間擠出一個“你”字,兩手拼命支撐著地,想要站立起來。只是他此刻哪裡還有力氣動彈,用盡了渾身最後的氣力,終是斜斜地倒在錦墊上。
穆清快步上前,原想使他在錦墊上躺得安穩些,卻慌亂得手腳綿軟,怎的都使不上力。她跪坐在他身側,一手努力調整著他的臥姿,一手緊拽著他的袍袖,歉然低泣,“克明,克明,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是我自私寡義,一切錯皆在我,日後你若怨我我亦無悔,我卻不能見你有任何閃失,我不能……”
杜如晦無力地垂下手,慢慢闔上雙眼,穆清的聲音在耳邊越飄越遠,遠得如同隔了年歲,他的最後一絲意識裡,好像只剩了一抹無奈的苦笑,這灌藥的手段,不正出自自己之手麼,倒教她整套地學了去。
待穆清自泣訴中緩過來時,杜如晦早已酣然沉睡,渾然無知覺。她認真地在他身側端詳了幾眼,探手撫平他緊皺的眉心。鬢邊露出三五絲惹眼的白髮,她輕巧地將撥弄著他鬢邊的髮絲,將它們盡數遮蓋。末了她用力吸了口氣,揩拭乾面上的眼淚,輕咳兩聲穩住聲調,“阿達阿達,這邊已停妥了。”
正屋的門應聲推開。阿柳在門口探頭一望,接著阿達與杜齊二人閃身進了屋子,手腳麻利地褪去杜如晦身上的錦袍,換上了一套石青色短褐,片刻不耽擱地將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