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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晦的安危存亡,便是天子震怒,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插下手去,然此事原與杜如晦自身無干,又何苦要故犯天威。於是她轉口柔聲道:“我自不會將那些個外道話放心上,你也快丟開這些政事,歇了罷,等你大半日,乏得緊。”
杜如晦果然是勞乏了,也便依言歇了。
也不知睡至甚麼時辰,一聲響亮的雲板叩擊聲直穿透雨幕和暗夜,直衝入穆清的睡夢中。她騰地坐起身,夜燈早已熄滅,幽暗中能見屋外有隱約的淡黃光亮。
人影晃過,杜齊在門外壓著嗓音稟道:“娘子,高密長公主遣人來報信。”
杜如晦側身坐起,“出了甚麼事?”
穆清不答他話,心中已猜到兩分。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怎說?”
“長公主府的差役道,今日暮時,長公主令五名部曲護送淨慈寺裡的娘子們往城外清修地。閉城門前出得城,走了不多遠便遭了伏。”杜齊頓了頓,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門框。“五位娘子並四名部曲皆遭屠戮了。只一名部曲逃出生天。身受重傷,撐回長公主府報的信。”
穆清張了張口,被被衾帶起的風嗆了一口。頓時劇烈地咳起來。杜如晦撫著她的後背連拍了數下,向外問道:“可還有旁的話?”
杜齊道:“並無他話。”
穆清斷斷續續地止住咳,緩了緩氣,“你先去罷。好好打發了送話的差役。”
屋外黃光晃動,隨著“塔塔”的腳步聲漸離遠了。
穆清在一片漆黑中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杜如晦摟住她的肩膀,撫著她半散的頭髮勸慰道:“這不干你甚麼事,莫往心裡去。”
分明已是初夏,夜雨中穆清仍覺渾身發冷。黏膩溼滑的冷感她一向極不喜歡,於是她腦袋往杜如晦胸前拱了拱,深深吸入一口熟悉的和暖氣息。過了許久,方細聲懊惱道:“都怨我自作聰明。原以為是替她們謀了條出路,不料卻將她們送上了黃泉路,還搭上了長公主府的四名部曲,實在是罪孽。而今她怎就這般心狠手辣起來了……”
“睡吧,左右同你並不很相干,便是有罪孽,也由得該承受的人去受著。”杜如晦按著她的肩膀輕輕扳了下去,穆清側身緊貼著他方能安心。過了片刻,迷迷糊糊剛要睡去,卻聽得杜如晦低低嘆道:“她若非這般雷霆手段,如何能在皇后位上坐安穩了?細論起來,咱們這些人的手底下,誰還沒一打人命官司,業報早造下了……”
穆清聽得心裡頭難過,知他素來殺伐決斷,早年也作下過幾樁血腥屠戮的事,到底心底難安。她因無話能安慰他,便閉著眼佯作熟睡,心內抱定了主意只一句:若有業報情願由她來受著,倘不能替的,她亦陪他同擔,橫豎總在一處便是了。這麼胡亂想了一遭,憂懼倒也漸漸散了,平心靜氣地復又入眠。
因出了這檔子事,高密長公主足有四五個月未露面,一面心裡怨惱長孫皇后行事歹毒不留情面,一面又覺愧對穆清,故一應宴飲遊賞俱推辭了不去,只稱身子抱恙,沉痾不愈。倒把穆清唬得好一陣慌怕,只恐她是受了自己的牽累,忙不迭地去望探,才知她因長孫氏著惱,身子卻並不打緊。
又過了一兩月,康三郎家的大郎及冠,他因久居漢地,便學著漢人的樣子偏要行冠禮。穆清攜著四郎去了方知,他原只請了她一家。杜如晦因政務纏身,未得空去賀,只託了穆清送去一方通體瑩白的玉質名章。
穆清頗有些不好意思,向康三郎賠罪道:“克明瑣事繁忙,實是無暇過來,三郎莫怪。”
康三郎摸著腮旁花白的鬍鬚哈哈大笑起來,“某豈是那少見多怪的?杜公如今是甚麼情形,小兒及冠這芝麻大的事,怎敢叨擾,七娘說笑了。”
穆清跟著輕笑了幾聲,心裡頭卻明白,康三郎為著估計杜如晦的身份,特意未請旁人來,備的也是他們以往常用的隔間,不過是打個圓場,不令她愧疚罷了。
她尚暗自生愧,那邊康三郎已喚過他那獨子來向她行禮,“阿洛,還不快來見過顧夫人。若非夫人,哪有你今日。”說著又轉向穆清,“七娘手指上怕是還有他的齒印子呢罷。”
穆清反應過來他所說的大約是她離開餘杭,隨著杜如晦至東都第一年的年節中,偶遇年幼的康洛突犯驚厥抽風,她情節之下將手指填塞入他口中的事。想著不覺啞然失笑,“舊年黃曆,倒教你翻出來曬,孩子都這般大了,還提這些個作甚麼。”
康洛學著漢人作禮的樣子,笨拙地向穆清行禮,口中稱她為“顧夫人”,穆清揮手打斷他的禮,“快莫聽你阿爹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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