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頭髮是紮好了,可你麼子態度?母親大聲質問。
韓綺梅徑直去廚房淘米,不再理會母親的無端起火。
又是什麼事呢?大著嗓門也不怕人家聽見?
是父親回來了。
麼子怕人家聽見?我教育子女也是給你姓韓的丟臉,是不是?
韓綺梅想出去跟父親打聲招呼,母親尖辣的聲音把她撞回。
母親暫且把韓綺梅撇一邊,氣沖沖地離開院子,攻擊的目標轉向父親。
我是說你教育孩子聲音也可小一點,孩子們也都不小了,是成人了,教育時也得注意方法。父親說。
方法方法,你有方法,你的寶貝女兒也不至於今天這個樣子!女孩子家應該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每次她從巖霞回來,要你多教導教導,你卻說麼子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好啦,大學幾年順其自然啦,結果順到了麼子樣?你沒看見她那天回來的樣子,白著一張臉,一身不像樣的衣服穿在身上像個披麻戴孝的。你說說清楚,是我這個做媽的嚴格要求子女恥辱門風,還是子女不教恥辱門風?
母親的心火霍霍燃燒起來。
但願父親不要火上澆油,韓綺梅禱告。
短暫的寂靜,父親出現在院子的走廊上,母親緊隨其後。父親見了在廚房的女兒,招呼了一聲梅梅回來啦,韓綺梅淡淡地“哎”了一聲,心裡懸著的石頭落地。
母親青著臉進了廚房,從菜盤裡抓起一根黃瓜在砧板上快速地剁。“哚哚……哚哚……”的聲音驚濤拍岸般撞擊著采薇園。
父親有意避開母親的鋒芒,在院子裡洗了一把臉往前樓去了。
母親再無話,把廚具弄得“嘭嘭”一片響,院子裡三五隻覓食的白雞因廚房傳出的大聲顯得不安,“咯咯”亂叫。一直在廚房忙碌的韓綺梅不得不忍受每一聲突如其來的爆響,心臟一次次地驚跳。等到飯菜可上桌了,韓綺梅已頭皮發緊。
屋外泛出黃昏將逝的胭脂色,風還是柔和,伸進院子的兩三朵碩大的玉蘭花依然抖擻了精神,迎風擺弄姿態,屋後的竹林發出細碎的唰唰聲,雞已歸籠。
韓家飯菜上桌,誘人的香味徐徐瀰漫開,籠罩了整個韓府。
韓綺梅心臟突突地跳。她清楚,母親的憤怒如一場遇到堤壩的洪水,硬生生的給父親的沉默攔堵在那裡,這場洪水卻在伺機尋找突破。
桌上的菜餚卻不同於韓宅氣氛的沉暗,每一碟裡呈現的刀工、搭配、擺砌無不著意一把精緻紅火的日子,母親在杯盤碗碟間傾注的生活趣味總會讓最灰敗的心緒明亮起來,白蘿蔔佐上三四紅蘿蔔條,黃瓜撒幾片嬌嫩的紅椒,河蝦配上白色的香蔥根,鯽魚煲奶湯裡點綴數片西紅芾,每道菜似乎都在用心地實現對比上的美學意義。菜色的滋潤和份量的厚實總讓韓綺梅聯想起霞光輝映下的凌波河和北面的無名山。母親被破壞性的情緒控制,絕望,傷心,無助,痛苦,悲傷,怨恨,心慌意亂,種種灰敗的心情相互疊加又迴圈往復相互提升,手下何以仍然風和日麗,柳色清新?避開母親令人窒息的陰鬱表情,單憑舌尖的觸覺,一種平易近人的體貼與溫暖直入心脾。
飯桌上,父親似乎忘了跟母親的衝突,抿了小口酒,開始講述在巖霞與老朋友相聚的情況。老朋友接待的如何熱情,幾個老朋友如何的不服老,從巖霞市區步行去了巖霞樓又坐船去了洞庭湖的君山。還對母親說你不要只是圍著采薇園轉,有機會也得出去走動走動,見見世面。母親不理父親的談興,鐵青著臉不斷往韓綺梅的碗裡夾菜。韓綺梅說媽媽我自己來您老人家多吃點,母親終於開了言,甩出硬梆梆的一句,吃的方面用不著你為我操心,有心多學點正經的本事,也讓我這個當媽的臉上有點光彩!
韓綺梅剛巧送了口飯還來不及下嚥,聽了這句,一時梗在喉嚨裡下不去,胸口又堵得慌,胃裡翻騰著似有東西要湧出,一難受,眼睛也紅了。
父親把酒杯一擱,對好母親滿含責備地叫了聲“佩歆!”
父親一生氣,就對母親直呼其名。
父親這一聲叫,促得韓綺梅把一口飯囫圇強嚥了下去,迫不及待地提醒父親,爸,有什麼話等吃完了飯再說。
韓綺梅話音剛落,母親已忽地站起,一隻手直指父親的眼睛。靠桌邊的一隻青花磁碗被碰到,掉地上發出“叭”的脆響。韓綺梅已熟悉了這種破碎的聲音,此刻聽見,還是覺有刀鋒劃過心口,疼痛得一陣顫慄。
母親的憤怒洪水決堤,直向父親奔瀉——
姓韓的,你以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