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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以前的日子,同樣是你,同樣是我,為什麼要有差別?人類的生命是那麼脆弱,這一次,我想放縱自己,只要我的心沒變,你的心也沒變,這樣不就好了嗎?”
“哥!”可以嗎?真的可以這樣嗎?
當一個人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許多事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她想把握住僅剩的生命,為他燃燒最後的光熱。
輕輕地,她笑了,她想,這會是她這輩子最美的笑容。靠在他臂彎,低聲問:“哥,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打死我都不敢忘。”
“外面……是不是又在下雨?”她聽到雨聲,也聞到泥土的溼氣。
“沒關係,很快就會停的。”
“那,等雨停了,你不可以食言哦!”
“放心,我這不就趕回來了嗎?你現在就可以開始想,雨停後要去哪裡了。”
“我想看雪。感覺冰冰涼涼的雪花落在掌心裡,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看過雪呢,可惜這個時候,臺灣看不到雪……”
“沒關係,我可以帶你去日本、去瑞士,去所有看得到雪的國家,保證讓你看到一大片皚皚白雪。”
“可是,我現在看不見了……”
“你可以感覺。”
“我的腳,沒有知覺,不能走了……”
“我可以抱你、揹你、幫你推輪椅,辦法多得是。”
“我體力大不如前,很容易疲倦,走不遠。”
“那就不要走遠,等你累了,隨時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我體力比你好。”
“我會抽筋、疼痛,像針刺一樣難受。”
“我幫你按摩,做物理治療,別忘了,我是醫生,懂得怎麼照顧你。”
“我會拖累你……”
“胡說,你只會給我快樂。”
她說一句,他答一句,終於,她展顏笑了。
“真的嗎?那,哥,你快幫我祈禱,讓雨早點停。”她已經等好多年了,這也許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個生日,再等不到,她恐怕……再也沒力氣繼續等下去了。
“好。”他輕道,喉間湧出的酸意,強自嚥下。
“哥,你窗戶沒關好是不是?雨水打進來了。”她摸了摸臉上的溼意,一顆、兩顆,滴在她臉上。雨水,是溫熱的嗎?
“對不起,我立刻關上。”他忍住哽咽,胡亂抹去臉上的淚。
“不用了,你不要走。我好累,你抱著我,讓我睡一下好不好?”她疲倦地沉下眼皮。
“好,你睡,我一步都不會走開。”他小心摟抱住她,輕輕拍撫。
“嗯,你說的哦?不可以不見,不可以再讓我找不到你了哦!”
“誰會像你這麼皮啊!從小到大,每次亂跑的都是你,要我滿村子找人,把你拎回家。”不論過去、現在,他一直都在原地守候,不曾走開過一步。
“呵——”她相信,不管她躲到什麼地方,他一定找得到她的。她安心地閉上眼,聲音逐漸模糊!“哥,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一句話了……”
“什麼話?”
“等我醒來……等我醒來後,一定告訴你……”
“好,我等你。”他輕聲承諾。
微風吹動未完成的素描手稿,一頁頁隨風翻飛,定在其中一張凌亂的字跡上——
如果
我還能再多活一天
我要勇敢告訴你——我愛你
將我最後的
僅有的
二十四小時的美麗獻給你
等待來生
化為秋蟬
為你吟唱一個夏季的纏綿
風乍停,窗外紛飛細雨止息。
二○○三年七月七日,天空,放晴了。
《補述》
在那之後,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沈天晴是否仍活著,成了眾人心中解不開的謎。
整整半年,劉心蘋尋著丈夫的足跡與訊息,始終沒有著落。
直到隔年初春,她收到一封遠方背來的訊息,信中,只寫了短短几行字:
今生,我欠你。
我與她,生死纏綿。
沒有稱謂,沒有署名,就像他們留下來的那幅畫以及手稿。愛情至此,很多事反而不需要說得太清楚了。
她循著信中郵戳的發信地,來到了屏東一處淳樸鄉居,只找到一座新墳,上頭,有他的名字,以及他摯愛了一輩子的那個女孩。
她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