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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而沒有把這席話翻譯給沙揚尼納聽。他摸出幾張銀票遞到我爺爺手裡,然後拉起沙揚尼納就往外走。爺爺對著他們的背影笑了幾聲,把銀票整整齊齊地摺好放到口袋裡:“我先把銀票給你保管好,等你回來的時候再給你。”
“我不會再回來了,”郭德而回頭笑了一下,“這些銀票你好好撿著。那部傳記就當我白寫了。”
那天,爺爺在餐桌上樂呵呵地哼著一首老掉牙的軍歌,津津有味地品嚐了一碗鮮活的蚯蚓,好象對郭德而的負氣出走一點也無所謂。
“我敢打賭,三天過後他們就會回來,”爺爺對唐娜說道,“我知道你也捨不得沙揚尼納離開。咱們小鎮就數她真懂你的鋼琴。”
唐娜疑惑不解地望著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話。爺爺摟住唐娜圓潤的肩膀,一臉壞笑:“要是你贏了,你就睡我上面。你輸了,你就睡我下面。我們好久都沒有親熱了,都是因為你肚皮裡小傢伙。真希望他今天就從肚皮裡跳出來,明天我們就可以親熱一番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天傍晚郭德而和沙揚尼納就滿面沮喪地回來了。他們全身髒乎乎的,彷彿才從垃圾堆裡爬出來。
爺爺為他們準備了寬宏大量的雙臂和熱氣騰騰的晚餐。兩人一聲不吭地把桌子上豐盛的飯菜一掃而空,只聽見“啪噠啪噠”的咀嚼聲和吞嚥聲。
“慢點,慢點,不要噎住了,不夠的話又添就是了。不能讓別人說你們在我這裡連飯也吃不飽吧,”看著他們狼吞虎嚥的樣子,爺爺嘴角流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我和唐娜打賭,七十二小時不到你們就要回來。可是,你們跨進大門的時候已經晚了兩小時零五分八秒。”
“你們小鎮有這麼精確的鐘表嗎?”郭德而抬起頭問了一句,又拿起雞腿啃起來。
爺爺摸出一塊黃澄澄的懷錶晃了晃:“這塊懷錶跟了我幾十年,不會說假話。每次核對進攻時間,都是以它為準的,準得很,一年的誤差比頭髮絲還小。”
“也用它來校對逃跑的時刻嗎?”郭德而把雞爪啃得乾乾淨淨的,當成一根牙籤掏著牙縫的殘渣。
“我們從來沒有因為戰敗而逃跑過,”爺爺說,“我計程車兵寧願當兩條腿的勇士,也不做四條腿的爬行動物。”
“我知道你們給逃跑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戰略大轉移,”郭德而說,“這三天我們也嘗夠了大轉移的滋味,不好受呀。現在,又不得不轉移到你這裡來了。還得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們痛痛快快當一回逃兵。”
後來,我才知道爺爺早就給城門守衛傳令,沒有他簽發的特別通行證,絕對不能放郭德而和沙揚尼納出去。他們苦苦哀求那個年輕氣盛的城門守衛,並把一張五百元的銀票塞到他手裡,甚至沙揚尼納還搔首弄姿地解開衣服,用豐滿圓潤的胸部去引誘他,也是枉費心機。
“就算你們兩個把命送給我,也不敢放你們出去。那樣的話,鎮長先生非讓我死七次不可,”城門守衛非常抱歉地說道。然後他把銀票還給郭德而,又讓沙揚尼納把釦子繫好。
郭德而和沙揚尼納試了十來個城門守衛,統統無濟於事。更令人費解是,就算他們出雙倍價錢,在小鎮也買不到食物,住不上旅店。他們過了三天餐風露宿的日子,就象兩隻擔驚受怕的老鼠,被我爺爺關進一個沒有食物的鐵籠子裡。
很快,我爺爺就跟郭德而握手言和,簡直就是兩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他們嘻嘻哈哈地聊天,看著夕陽卸下濃妝。天黑之際,他們達成了君子協定。爺爺放棄那部標新立異的傳記,要郭德而再呆上一年,教我讀書寫字。
“當然,還要教他一點異域話,好讓他將來也娶一個象沙揚尼納那樣的老婆,”爺爺說。
“我先說清楚,兩千個銀元,只教他認兩千個字。如果你嫌貴了,那另請高明,”郭德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不過,有四個字我可以免費教他,那就是自由平等,這無論用多少錢都買不到。你們小鎮還沒有誰認得這四個字吧。”
“一個士兵每月的軍餉才一個銀元。貴是貴了點,還算是我最划算的一筆買賣。兩千個字可以把從古到今的書讀完。兩千個士兵只夠我在戰場上賭一把,”爺爺說著重重地拍了一下郭德而的肩膀,似乎要把他的傲慢和刻薄拆得七零八落。
那天晚上,突然襲來一陣狂風暴雨。一連吃了幾天蚯蚓的爺爺,竟然情緒高漲,又讓唐娜用酥軟的小手把他那玩意兒弄得軟塌塌的,成了一件掛在牆上的溼淋淋的雨衣。唐娜懷上孩子後,一直用這個辦法感謝我爺爺對她的關愛,疏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