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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齊布沒用多久就又跑回了大帥府,從他那一臉的驚恐和滿頭的大汗,曾國藩感到一定是出了大事。因為這種表情在別人身上也許很容易見到,可塔齊布和他們不一樣,他可是個刀放在眼皮子底下都不會錯下眼珠子的人。
“戒慌、戒躁,這個”曾國藩極力壓制著自己內心的不安,還想再嘮叨幾句教誨人的話,可下面的話該怎麼說,居然一下都想不起來了。
塔齊布看看好象還是不緊不慢的大帥,差點沒哭了。他咧了咧大嘴,使勁兒喘了幾口粗氣,“大大帥,不好了,城外有大批長毛在構築營壘,探馬根本就沒出去多遠。另外另外”
哎喲,你看看這幾天,這人都是怎麼了?不就是長毛打算來攻打株州嗎,還用值得如此的驚慌?再說,外面還有老九他們的兩千多精銳呢,給長毛來個腹背夾擊一舉擊破,也省得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長毛們不就是喜歡以逸待勞嗎,難道咱們就不會用了?腦子轉到這裡,他開始痛恨那個左季高了,真是晦氣,自打把左季高叫到衡州開始,好象什麼事情都沒順過,一個個的人也都變的不可思議了。幸虧自己英明,沒把石達開的那份勸降令在將領們中公開,否則還止不定會鬧出什麼妖蛾子來呢。
“唉,有什麼話就暢快地說出來,吞吞吐吐做什麼?”曾國藩緩緩地合上手裡的書。
“城裡抓到幾個由湘潭逃回來的兵勇,他們說說,說是老九他們可能都完了,湘鄉湘鄉也被長毛子佔佔了”
塔齊布再往下說的什麼,曾國藩沒聽見,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軟癱的身子順著椅子出溜到了地上。
被塔齊布說的臉色跟死人差不多的章壽麟和李顯章,一見大帥這樣,慌忙上前把他拖起來,本想扶他坐回到椅子上,哪知道試了幾次,曾國藩像爛泥似的身子怎麼也坐不穩。兩個人只好抬起他,放到了床上,輕輕揉搓著他的胸口。
“九弟啊”曾國藩終於吐了一口長氣,活了過來,他哀叫一聲,悽慘的淚水禁不住滾滾湧出。
章壽麟此時暗暗地搖了搖頭,對眼前的曾國藩他突然感覺是那麼的陌生。難道這就是那個平日裡誇誇其談,似乎是隻愛別人不愛自己的那個大帥嗎?如果訊息是真的,那死掉的何止是一個你們家九爺,還有成百上千的弟兄,還有你大帥讚譽不止的劉蓉呢?看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才是真正的哲理。
“大帥節哀,這訊息也未必十分的準確,興許又是長毛們在裝神弄鬼也說不準哩。”李顯章強自壓抑著心裡的慌亂,輕聲勸慰著大帥。
曾國藩好象清醒了許多,他由打床上艱難地坐了起來,瞅瞅屋子裡的幾個人,“壽麟、顯章,你們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休息,本帥再詳細問問塔齊布,回頭叫你們來商議下一步。”
章壽麟、李顯章答應著退出了帥府。李顯章瞅瞅周圍沒人,拉拉章壽麟的手,壓低聲音試探著問到,“章老兄可看見了石達開給長沙的勸降書?”
“勸降書?”章壽麟奇怪地搖搖頭,“什麼勸降書,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是偶然聽到的那麼一句半句。”李顯章下意識地又左右看了看,“是左季高帶給大帥的。”
“哦,”章壽麟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看看李顯章,“那怎麼大帥不拿給大家看看,至少也能叫我們瞭解下對方啊?”
“唉!”李顯章輕輕嘆了口氣,“拿不得喲,怕影響了軍心士氣。”
“哪裡會那麼嚴重,”章壽麟有些不以為然,“還能比他們以前那份《奉天討胡檄》更有煽動性?”
“比那個可厲害多了。”李顯章湊近他的耳朵,低低聲唸叨了幾句,然後嘿嘿一笑,“章老兄該明白為什麼大帥剛才會那麼驚恐了吧?”
李顯章那幾句低語,無異於一聲炸雷在章壽麟的耳盼響起,他的心猛地一陣緊縮,“那可是把咱們都當成了秦檜了啊,真是”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唉,現在湘鄉就在他們的手裡,真要是像他們說的那樣做起來,那才叫可怕呢!”李顯章哀嘆著,“我反覆想了許久,不能說他們說的沒有道理,咱們這些人是忘記了好多的東西啊。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沒有一個朝代能千秋萬古的,可是作為一個漢人,咱們的血統永遠都不會改變。否則,你我之流也不會走上這條路了。”
章壽麟沒有再說什麼。他在想,大帥不應該不把那勸降書拿到桌面上。至少大家見到了還可以想些辦法加以批駁,口號嘛,喊喊而已,哪個不會?大帥之所以這麼做,明顯是對自己這樣的幕僚們也防著一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