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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摘星,天上人間,他都可一笑置之,卻唯有此事——不能。
看著他那閃躲的眸光,她忽然笑了——
這是一個太容易預料的結局,便彷彿是沙場上看著敵手揮劍刺來,便笑著等那劍鋒貼上皮肉,破開胸膛,等著那冰冷的劍刺透心窩,盪開窒息的痛……
一切都彷彿是排演過千萬遍的一幕摺子戲,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以註定……
她笑,笑靨如花,那明澈的雙眸卻彷彿是碎裂的水晶,黯淡的駭人。
“師父,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只想把自己最美的東西留給自己最喜歡的人,日後便風裡雨裡,瀟灑隨意,便是死了,也不悔,這難道也錯了?”
他閃躲,臉色是狼狽的蒼白。那一刻,他的心狂跳,只想便擁緊了她,哪怕前路是地獄深淵,便也拖著她一路同行,沉淪便沉淪,墜落便墜落,可一看見那雙澄明的眼,他就會怕,會恨,恨自己虛弱骯髒,怕她的澄明皎潔。
他轉身,腳步慌亂,門扉轟響和緊閉,彷彿是震碎了她緊繃的最後一絲神智。
眼角傳來一陣酸楚,卻沒有淚,只有不盡的痛楚,她笑著閉上雙眼,唇邊甚至還掛著那清淺的笑,似是嘲諷自己的痴傻。
清晨再次醒來,便見了桌子上的一封書信,簡短寫了些按時換藥的叮囑,便再無其他。
他又一次拋棄了她,只不過這一次更決絕,連紫衣谷也不要了,便躲進茫茫人海,再也不願見她……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有一些情,註定只能寸斷不能釋然,只能相望不能相守……
*
春光融化了積雪,漫山的莽白變成了清淺的綠,又化作濃重的翠,彷彿只是轉眼,已到了盛夏。
蒼茫的林海中,一條黃土路蜿蜒而過,遠遠的從那土坡上行來一騎黑馬,馬上的男子纖瘦高挑,一件瑩白的長衫隨風飄逸,仙風道骨宛若謫仙。
年初的時候離開了紫衣谷,衛錦便開始浪蕩江湖。他脾性冷冽,便由著性子殺戮,可終日浴血的爭鬥卻依然掩不去內心的那份牽掛,彷彿越是怕想起,卻越是躲不開……
正值晌午,日頭正烈,前頭布帆迎風而舞,路邊支著兩個簡陋的茶棚。他翻身下馬,進了茶肆。
茶肆裡都是官道上趕路的腳伕苦力,忽而來了這神仙一般的貴客,小二也不由謹慎,選了乾淨的碗筷,送了茶水乾糧,恰逢幾個差役進門,便又去忙活。
差役不似腳伕,既是官家的營生,便得歇則歇。那兩個差役只叫了一壺茶,兩盤花生米,卻拉開了話匣子,從針頭線腦說道朝廷命案,便只等著頭頂的烈日消了,回府交差。
“光是剿滅陌陽城的匪盜,朝廷就派了三千官兵……”
“三千!連匪盜也如此厲害?”
“兄弟有所不知,這陌陽城的匪盜連番邦的貢品都敢劫,與許多屺逕的部族首領都是結拜兄弟,雖稱匪盜,卻也與裂土封王差不多了……而且更奇的是,那最大的山寨寨主,卻是個女人……”
兩人正高談闊論,卻突然被一聲脆響驚得一愣,卻見一側的白衣公子手中的白瓷杯突然碎了,那茶水撒了滿袍袖。
小二一驚,慌忙取來布巾收拾,那白衣公子卻恍若未覺,扔了銀錢,便快步離去。
翻身上馬,只覺得夏日的風格外燥熱,溼氣窒悶到了胸口,一陣快馬加鞭,卻掩不住心裡的慌亂。
年初的時候,聽聞她回到了山寨,卻再無書信,他心知她定然心裡記恨自己,也不曾過問……只是,山寨竟被朝廷剿滅……
一種異樣的恐慌如毒蔓般在心底滋生,陰雲如冰冷的夜霧緩緩鋪開……他用力的甩甩頭,摒棄腦海裡喧囂的幻覺——
青檸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她只是行事瀟灑隨性,卻心思聰穎慧潔,那些官兵怎麼能困得住她,定然是她玩膩了打家劫舍的遊戲,便棄了山寨罷了……
快馬加鞭,晝夜兼程,當營寨的一片廢墟焦土落了他滿眼,腥澀腐臭的氣息蕩滿了呼吸時,他呆住了。
他安靜的站在原地,竟連舉步的力氣也沒有,只是那寬大的白色袍袖下,纖細修長的指劇烈的顫抖著,彷彿要抖碎了身體……
夏風陰涼,拂亂了他的發,束冠的玉簪驟碎,黑髮如狂魔亂舞,眼角冰寒,竟是一滴淚。
他怎麼能丟了她在紫衣谷!他怎麼能看著她傷痕累累卻一笑而過,他怎麼能由著她輕薄性命……
鬱藍的天靜如死寂,長風譁響濃翠的密林,忽而那礫石喀喇一